五日,宫中又有消息传出,元妃去了。元妃,曾是云启的原配,当今丞相的嫡长女谢谭幽,曾因病在庄子里养了三年,回府后却不知检点,清白不在,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无人敢娶。而那时,本来与相府二小姐有婚约的云启忽而跪在武德门外整整一天一夜,求云崇退了与谢音柔的婚事,说他要娶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是谢谭幽一个。云崇宠爱当时还是七皇子的云启,自然应允。满城震震,笑话又落到谢音柔头上,谢谭幽也好不到哪里去,京中人人厌恶她,家中也是不好过。直至后来,云启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又护着,日子才一点点好了起来,那几年,京中贵女从嘲讽厌恶到艳羡谢谭幽能嫁一个这般温和又好的人。可后来,云启登基,皇后却是谢音柔,满朝文武震惊,却不敢阻止,谢靖乃是文官之首,后是她爱女,而谁又不知,谢谭幽与他早已断绝关系。因此,谢谭幽又成了那笑话,还被封了个有元配之意的元妃。好不讽刺。而今,表哥一家才死,她便也死了,有人感叹也有人惊了很久,心头莫名悲伤。明明还是秋日,当夜便下起了雪,比往年还要下的早下的大,不过一瞬,整个京城便被铺白,而谢谭幽的死讯也传遍列国。群臣纷纷皱眉。不过一个妃子死了,云启为何要昭告列国?这将谢音柔这个皇后放在何地?而第二日,谢谭幽便被草草下葬,连皇陵都不得入,真是好大一番屈辱,可人死了,体面尊贵好像也没什么用。雪是越发大了。朝臣又开始担忧眼下战事,毕竟,此次战争,是他国人故意挑事,又指名要谢谭幽,大军逼近,朝臣不想打的,纷纷求了云启应下,不过舍弃一个女人,便能免百姓苦朝堂安,为何不应呢?可这一年来,都没怎么掺合朝堂事的燕恒却入了宫。他说,他出征,他去灭敌国。云启应了。也是赶巧了,谢谭幽死的那天他去往战场。眼下,谢谭幽死了,敌国会退兵呢还是执意攻打,燕恒又能不能赢?也不怪朝臣担忧,实在是,燕恒已经不是曾经的燕恒。他无法再以一箭穿透敌国大将喉咙,快速定输赢,也没了庞大的燕家军。满城惆怅哀叹。原本热闹的京城也安静的诡异,诡异中又参杂着一丝丝悲伤。谢谭幽微微睁眼,只觉阳光刺眼,刺的她几乎落了泪,下意识的抬手去遮挡,眼睛微微眯起,一盏茶的时间才渐渐适应。入眼,是繁华熟悉又陌生的宫殿,她目光有些呆滞,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醒了?”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谢谭幽下意识看过去,只见,身旁站着一人,黄色龙袍加身,面容嘴角噙着冷笑,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很久之后才缓过神,她原来是死了的,可不知为何忽然清醒,所在之地黑暗,她看不清又冷,好像是哭了很久,也没有来救她。她记忆有些混乱,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她很害怕,想死却又强撑着。云启瞧着谢谭幽的模样,语气嫌恶:“不过三个月,怎么就成了这副邋遢模样”谢谭幽面容苍白憔悴,头发散乱,身上的素色华服脏污不堪,这样看着,确实邋遢惹人厌恶。她有些恍惚,心下不知为何空空,轻声道:“竟是三个月了吗。”“是啊。”云启问:“你想死吗?”
谢谭幽缓缓抬眸看向云启,明明曾经,虽说因谢音柔的缘故,二人总是闹矛盾,可整体看来,二人感情算是不错的,入宫之前云启还说,让她等一等,皇后之位只会是她的。可是后来呢。等来的不过是他广纳后宫,冷眼看着她被所有人欺负。“云启。”谢谭幽疲惫的闭了闭眼:“念你我是年少夫妻,如今既是没了爱意,不如放我离开吧,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宫中。”云启眸子一瞬间紧紧眯起,心头怒气恨意翻涌,声音越发冰凉又狠:“放你离开?然后呢,让你与燕恒双宿双飞?”谢谭幽皱眉:“双宿双飞?你在说什么?”闻言,云启上下打量谢谭幽,见她听到燕恒二字时情绪平静又淡淡,云启手心下意识收紧,问:“你不记得了?”“……”“我该记得什么?”谢谭幽反问。见状,云启愣了一瞬又轻轻笑了一声,一声过后又是连连笑意,只是那笑冷的刺骨又有嘲讽之意。那时,不是怎么做她都没有忘记燕恒吗?以为是无了用,可如今,却是不记得了。“好啊。”云启道:“朕放你出宫,还你自由身。”谢谭幽没想到云启能这么快应下,愣了一瞬的同时又惊,“你说真的?”声音里都透着不可置信。“自然。”云启道:“只不过有一个条件。”“什么?”“燕恒用他之命换你。”谢谭幽眼睫猛然一颤,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她利用过燕恒,燕恒说了那是最后帮她一次,至此,二人便再没见过面,如今,她死讯传遍,人人都知道她死了,燕恒怕是恨透她了,说不定多高兴呢,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救她而死呢。“等会你便知道”云启却是不再多说,抬脚就走了出去,没一会,殿外又传来他的声音:“把人拖过来,”他话刚落,就有几个黑衣人稳稳落在谢谭幽身侧,面无表情的把她拖到门边,透过门洞,她能清晰的看到外面。大殿静的发生一声响动都能听见,谢谭幽四下看了看,她有武功在身,虽是身体虚弱,但对声音还算警觉。周围不仅有弓箭手还有大批的御林军,只一瞬她就想明白了,云启这是真的要杀燕恒。殿外有小太监弯腰走到云启身边,低声道:“陛下,燕王来了”再次见燕恒,谢谭幽只觉恍如隔世。初见的锋芒如今已然无存,瘦了不少,身着蓝色长袍,腰间挂着一枚玉佩,面容冷清又淡淡。他站在大殿中央,未行礼,抬眸直视云启:“尸首呢。”周身杀气尽显。今日,云启派人给他递了话,说是谢谭幽尸首其实在他手中,并未下葬,已知云启为人,不想谢谭幽死后再受苦,是以,燕恒还是入了宫。知道也许是局,还是来。事关谢谭幽,他从来不会赌。云启手摩挲着扳指,玩味的勾了勾嘴角,轻飘飘丢出一句话:“一把火烧了”闻言,燕恒瞳孔猛然一颤。眼前,全是谢谭幽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