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小郎君的穿着打扮,应当是位读书人。读书人摆摊卖东西,约莫也就只是字画一类的东西了。
哪怕是傅莹珠这种不需要参加科举的人都知道,如今夏日,临近秋闱没多少时日。若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小郎君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摆摊卖画。
寒门难出贵子,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在现代的时候,尚且有许多人读不了书,更别说生产力更不发达的古代。
面对此等通过自己努力、改变境遇的读书人,傅莹珠还是乐意伸出一把援助之手的。
于她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于别人而言,可能就是改变他一生的善举,结个善缘,不是什么坏事情。
将青桃叫过来后,傅莹珠道:“你去瞧瞧他的字画,若是要价没有太过离谱,便买几张回来。还有,从马车里拿把伞给他吧。”
青桃应下差事出去了。
丹宁郡主附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浓云与骤雨,正在唉声叹气:“再不信什么良辰吉日了。”
她回头,对傅莹珠说道:“今日邀约你,我特意看好了,黄历上说,今天是宜出门的好日子,我便高高兴兴地叫你出门了,哪想到会是这样的天气啊……”
看着外面的暴雨,真是近来最不好,最恶劣的天气,真真是倒了霉。
丹宁郡主趴在窗边,满眼都是天上的乌云,语气里稍微有些自责,更多的是对家中那本黄历的不满,“只能等雨小一些再回去了,早知今日便不喊你出来了,回去我就撕烂那本破黄历。”
“说不定这雨来得急、停得也快。”傅莹珠心态倒是好,楼下路人行色匆匆,急着回家或是找一个躲雨的地方,她此刻在醉仙楼中,能遮风挡雨,桌上还有珍馐美食,已经算是惬意,雨大到不便回去,那便再等一等。
傅莹珠道:“你不必自责,今日还是托了你的福,使我尝到佳肴。若不是郡主慷慨宴请,我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排上醉仙楼的宴席呢。”
这句可不是恭维的话,而是实话。
最近乞巧节,出来约见的人多,摆席的人也多,听说醉仙楼的席面,已经约到两个月之后,绝不是傅莹珠这种后来者能吃上的。
除了丹宁郡主这种身份,醉仙楼也是绝不轻易坏了排队的规矩。
毕竟京城的达官贵人这么多,迎合了这个,得罪了那个,到时候乱成一团,顺了哥情,失了嫂意,两边都不讨好了。
傅莹珠知道自己这次能来环境最好的雅间、得到最好的招待,都是托丹宁郡主的福。
“我请你一顿,你还我一顿蟹酿橙,我可是不亏的,如今啊,我只希望母螃蟹快点肥起来。”一直在窗边看雨的丹宁郡主转回头来,看向傅莹珠。
她在这时才发现青桃不见了,问道:“你那丫鬟呢?”
“叫她出去买两张字画。”傅莹珠道。
丹宁郡主一头雾水。
出去买字画?这大雨的天气,哪里能买到字画?
丹宁郡主微微蹙眉,心里觉得傅莹珠此刻的言行举止有些难以理喻。
丹宁是从未有过在路边摊买字画这个习惯的。向来能呈到她面前来的画,不是传世之作,就是当代名家作好的。都是正儿八经裱好,才送上来的。
自然也就不知道,还有些落魄的读书人,会在穷困潦倒之时,在路边如同小贩,贩卖自己的字帖画作,以谋求生计。
她不知街上有人冒雨卖画,自然也就不明白傅莹珠为何要让丫鬟跑下去买画,反而觉得傅莹珠这样的举止古怪极了。
片刻后,青桃抱着几张字画回来,交到了傅莹珠手上,说道:“姑娘,您交代的事,婢子都做好了。”
“画是三十文一张,字是十文。姑娘属兔,婢子特意买回来了这张画着小兔子的画,字买了两张。伞也给了,卖画的小郎君叫我给姑娘带一句谢,说日后若是有缘,会将伞还回来的。”
傅莹珠点了点头,正想叫青桃把字画收起来,一旁丹宁郡主好奇道:“我想看看这字画。”
没想到,傅莹珠派出去的丫鬟,真把字画买回来了。
丹宁郡主好奇凑上前,傅莹珠只好将字画展开,这一看,她自己竟有生出几分讶异来。
她自己是不懂品字的,但也能看得出来,下笔沉稳有力,线条流畅如风,是极有风骨的笔触,能看出有些功底和本事。
画栩栩如生,字遒劲有力,饶是傅莹珠这个门外汉,也能看出来对方笔力不俗,惊艳之下,隐约还有几分眼熟。
但那只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快到傅莹珠险些抓不住,自然也就无从深究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字迹来。
或许是和人一样,长得好看的字,或许大抵都有些许共同之处吧。毕竟人的审美虽然多远,但是有门槛的,标准是往上的,最终自然也就殊途同归。
本来只是想行件善事,这展开一仔细看之后,傅莹珠顿时有种挖到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