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不是她家的东西轮不到她心疼,她贴着墙走到床前,见老村长眼珠睁大,似是不满,她一头雾水,“老头子,你咋了?”
咋了?这败家娘们,他啥都没说她就把家底给出去了,日后可怎么办?
老吴氏不懂他的愤怒,给了那么多钱出去,不心疼是假的,可想到是老头子的意思,再疼也只能忍着,不过想到三嫂穷得叮当响,她心里乐得不行。
这不,喂老头子喝了药就匆匆忙去了隔壁。
堂堂地主,穷得一文都没有,能不让人笑掉大牙吗?
梨花见她进了堂屋,识趣的不往里凑,而是把刘二买回来的药材倒地上,年龄稍小的姑娘掐叶儿,能碾碎的全部碾碎,年龄稍大的姑娘缝布袋,用来装碾碎的药材。
针线活是姑娘们最喜欢的,哪怕是破布,引线时也宝贝得很。
热气退去,夜晚的凉升了起来,梨花生了两堆火,这一忙,就忙到后半夜。
赵广昌拖着沉重的步伐敲门。
梨花好奇城里的情况,一直在门边候着,听出他的声儿,噶的一声拉开了门。
城里已宵禁,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赵广昌塌着肩,神色颓废。
梨花侧身让他进门,“大伯,外面如何了?”
地上铺着竹席,五六个奶娃睡在上面,赵广昌小心越过,摆摆手,不欲多说。
李家去戎州城果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收到了风声,戎州粮库空虚,各地灾情上报后,戎州刺史勒令各地衙门劝说富户捐粮。
美其名是捐,实则白给。
李家受不了,决定跑了再说。
心事重重的穿过大堂,被院里的景象惊得张大了嘴。
九头牛并排挡在身前,蚊蝇嗡嗡嗡的直飞,它们身后,是拥挤得没有落脚地的院子。
陶鬲,泥甗下烧着火,竹子,木棍堆得满地都是,几个妇人正抬着簸箕出来,簸箕上铺满了白白的菽乳。
“二堂叔…”他错愕的看向棺材上坐着削竹篾的老人,一时不知该问什么。
梨花解释,“村长爷让继续逃,大家伙准备途中要用的物件呢。”
他脸上一片晦暗,李家的仆人说富户之后就是粮商,不走的话就得交粮,回来的路上,他一直纠结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这场祸事,回村肯定不行,北上的话,日子也不会好过。
“真要走?”
“嗯。”梨花眼神坚定,“铁牛叔他们去城郊砍柴,说难民越来越多,民怨越来越大,再不走,等难民进城,肯定会烧杀抢掠,咱们能不能活都不好说。”
赵广昌仍是犹豫。
梨花垂眼,“大伯不想走的话就留下吧。”
“……”
难民会进城,他留下不是等死吗?他大步跟上她,“谁不想走了?你四爷爷是族长,他说怎么做咱就怎么做。”
他忽然想到,四叔年事已高,族长之位恐怕坐不了多久,整个赵家,除了他,谁还有资格做族长?
于是,他不纠结了,温声问,“你四爷爷嗓子好了没?”
“没。”
老村长还下不来床,但气色比白天好得多,双手能活动后,他拿纸笔写了两页纸,对梨花的安排进行了补充。
买回来的牛算公中的,但给了钱的人家先有坐牛车的资格,若牛在途中累死或病死,给了钱的人家分大头…
再就是粮食,老太太拿出的粮算公中的,由族里人煮好后分配到各家各户,吃不饱的可以自己开小灶。
不得不说,老村长考虑得更周全,她家私粮是最多的,若跟着族里吃不饱,老太太铁定得闹,时间长了,再深厚的情谊也给闹没了。
梨花跟着他进屋,见老村长靠在枕头上,甜甜的喊,“村长爷,大伯回来了。”
老村长扭头,赵广昌关切的阔步上前,“四叔,咱何时走?”
李家有众多镖师护送,真要走的话,最好和他们一起。
老村长张了张嘴,余光斜向梨花,后者脆声道,“三天后吧。”
李家两日后出发,她们若紧随其后,保不齐会被当成逃难的富户被难民攻击,与其那样,不如延后一天,扮成逃荒的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