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个?讨厌归讨厌,可这样的念头,我却从来没有想过。
他紧紧的看著我,逼问说,‘怎样?我帮你换一个名字。’我脸一沈,动了怒,就说,‘就凭你?’他脸上有怒意一闪而过,我嘿然一笑,看著他。
我正求之不得,我倒是想看他真正动手。
阿紫轻声说道,‘白家叔叔,只怕这人也是好意。’他微微的点了点头,望住了我说道,‘好妖怪,你知道什麽叫不识抬举麽?’我一仰眉,问说,‘不知道,能吃麽?’他呵呵一笑,站起了身来,说,‘好,好好好。’我盯住了他。
他就说,‘既然你说要报恩,我要你做什麽你都肯的麽?’我想了想,说,‘也看我乐不乐意,先与你说好,有几件事我是绝不肯做的。’他眼中略有笑意,说,‘说来听听。’我说,‘第一,你可以叫我妖怪,也可以叫我白家叔叔,但你不能叫我桃花,更不能叫我白桃花。’他眼里有光一闪而过,微微一笑,也不再多问缘由,只说,‘我依你。’‘第二,倘若我恩报得你满意了,你立时就要告诉我。’阿紫插嘴说,‘白家叔叔,这恩情债,上方天神那里,都是有帐记著的,不是他说够了就够的。’咦?怎麽这样?
阿紫这话听得我真是懊恼不已。
他却答应了,就说,‘这个麽……也容易。怎麽?告诉了你,你就要走麽?’‘这是自然,既然报好了,我还留在这里作什麽?’我又说,‘第三,你不能饿著我,我还要寸步不离的跟著你。’‘这不是四件麽,算了,’他又问,‘你要寸步不离的跟著我麽?’‘自然,’我只要早点报了他的恩,早些离开,步步紧跟最好,早完早了,免得纠缠不清,‘寸步不离。’他淡淡的问我道,‘你知道我有多少姬妾麽?’我鄙夷道,‘这怕什麽,那山林里但凡活物行事,从来不避人的。’他怔了一下,突然大笑了起来,手按在榻上,笑个不停,说,‘哦,你真是个有趣的妖怪。’我不快了起来,不明白他为什麽笑成这样。
阿紫说,‘白家叔叔,你和他讲不到一处的。’他笑完了,这才喘了口气,说,‘但凡妖物,褪尽毛皮,修成人身,也知道些羞耻,怎麽偏偏你却和别个不同。’这回他真是惹恼了我,我自然知道他是在骂我了,我又不是个傻子。
我脸色难看了起来,欺身向前,问他说,‘知道羞耻又该如何?’他沈吟不语,我不等他开口,便嘿然冷笑,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同他说道,‘阴阳有别,交合孕育,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又什麽好羞耻的。’他不快了起来,眯起了眼睛瞧我,我不等他开口,就把他摁倒在了榻上,伸手就去探他的胯下,他脸色大变,就动了真怒,说,‘你做什麽?’‘来瞧瞧你的羞耻。’我好整以暇的对他说道。
先前他也不过借那剑才镇得住我一时片刻,如今那剑又不在他身旁,他能把我如何?
我把他压在身下,隔著他的衣裳就握住了他的那件物事,满是鄙夷的说道,‘你这不是也有麽?怎麽?难道长著这东西还不羞耻麽?’他气得发抖,却仍旧强自镇定,说,‘你松手,放开我。’我松了手,仍旧鄙薄的瞧著他,他整好了衣裳,手还有些抖,就用力按在了榻上,深深的喘了两口气,这才一言不发的看著我。
我说,‘怎麽?’他脸色发白,却爽快的说道,‘好,我说不过你。’我不以为然,他原本就是胡说。
交合之事,若是你情我愿,自然是再快活不过,有什麽羞耻?
他歇了一歇,才站起了身来,朝里走去,一边说著,‘你随我来。’我便跟著他,走进那里面,虽然他说是内室,却也亮堂,也透著风,让人愉快了。
‘以後你就住在这里,’他吩咐道,又问我,‘你都会些什麽?’‘……’我哪里真的会什麽法术,在七修观的时节,那道士也可恶,什麽都不教我,只顾著念经给我听。
我是独自一个,也没人帮衬的,只知道要怎麽赶蝇子,怎麽让那树上的果子都好端端的落下来,再别的,实在不会什麽。
不然,我也不必好端端的叫了罗家小娘子陪我来。
他露出了些嗤笑的意思,说,‘你什麽都不会,又如何能帮得了我什麽?还说要报我的恩情。’‘你要我如何帮你,只要你说,我自然去办。’我大奇,既然他有事要我做,那就再好不过了。
‘孔真人求我一件事情。’他沈吟片刻,就说,‘如今交你去办可好?这就算第一件事。’‘什麽事,你讲来我听。’他问我,‘那时我见著你是在极乐寺不是麽,你还记得那囚了你的老和尚麽?’我倒是仍旧记得的,我被关在那极乐寺後山的时节。
他还年少,不过是个小公子,我还记得他。自从涤阳真人不在了人世间,我还不曾见过不怕我的人。
更别说他那时只是个小小孩童。
我那时还是原身,他见我被困在那里,便说,‘你是百兽之王,本该呼啸山林,怎麽被囚禁在这样的地方?’他拿著把削铁如泥的剑来,切断了锁链,撕了那牢笼上的符咒,然後打开了那笼子,放了我出来。
我生平只欠过两个人的恩情。只是这个,却实在不是我心所愿。
可我却还记得那时他眼底的热情和渴望,还有放了我时对我说过的那一番话。
那个在我木笼前撕去符纸的年幼孩童,和如今这个在湖边慵懒的把玩著酒盏的人,几乎象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