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想了想,也只能这么办,只得把外事托给贾环,贾菖几个照看,又把继母接到府里看家。
皇帝接到礼部奏报,下了恩旨,追赐贾敬五品衔,着光禄寺按上例赐祭,任子孙尽丧,王公以下,准其祭吊。旨意一下,贾府上下谢恩,觉得贾家恩宠尚在,富贵能永远延续。
贾珍父子连夜赶回来,到铁槛寺大哭,按礼换了凶服,在灵前守丧,一边做哀哀哭泣状,一边拿眼瞄着尤氏两个美貌的妹子,抽空子挤眉弄眼给个媚眼,贾环看着只觉得生气,心道:靠,那敬老头死的真不是时候,老子为守家孝不能参加今年的府试院试,连中六元的梦也成泡泡了,就这样还对着镜子练了好久的哭丧表情,你这当儿孙居然笑得出,真浪费俺的表情。这孝子贤孙都这副鸟样,俺这八杆子打不着的干嘛演的这么敬业。讨厌。
只得装看不见,每天跟着宝玉穿孝,晚上回家。
贾琏从陵地赶回家,宝玉和贾环迎至大门先给贾母王夫人请安,再给贾琏请安,宝钗姐妹等在中堂等候,给贾母请安,然后方散。
次日,贾母王夫人回来,略坐了坐,到宁府中来,早有贾赦贾琏率族中人哭着迎上来,到灵前又有贾珍贾蓉跪着哭,贾母上了年纪的人,见了珍蓉也搂着痛哭,当晚就头闷心酸病起来,连忙请医诊脉开方,忙了一夜,直到发了汗才略略好转。
过了几日,是贾敬送殡期,又是一番忙乱,这一忙一乱,竟无人提起贾环县试考中案首的事,当然更不能摆酒宴了。赵姨娘有些不愤,贾环却无所谓,只给身边侍候的人赏了双倍月钱和尺头等物,又开始准备来年的府试。
却说贾琏素日久闻尤氏姐妹美貌,且行为放浪,完全符合他的猎艳条件,只恨无缘一见,如今遇上这事,正有了垂涎之意,先是以眉目传情,露出八齿迷人笑容,摆出自认为最帅的姿势勾搭三姐,结果人家不鸟他。
贾琏沮丧片刻很快放弃,连万人迷宝玉尚且有彩云和龄官嫌弃,何况他呢,他也不是那种纠缠不休强逼民女的人,于是转而勾搭二姐,二姐也爱他英俊风流,两人很快心心相印。
贾琏被二姐的标致、性格、为人吸引,也不顾国孝家孝两层罪,也不顾他向来偷情人钱两清的做法,也不顾家里有个凶悍老婆,甚至不介意二姐曾经失节,总之不顾一切,要偷娶了尤二姐做二房。
贾环得知后十二分的反对,那忠顺亲王府很可能在贾府安了暗桩子,连宝玉私下和人交换裤腰带这样的秘事都知道了,你娶个大活人在外宅还能瞒得了人?国孝家孝两层在身,就把人娶了可是大罪,到时人家瞅机会把这炸弹扔出去,绝对够贾府喝一大壶。
贾环虽然没能力解救贾府,可是也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它一步步走向灭亡,只得劝贾琏说:“国孝家孝中娶亲是大罪,你还是等等罢。”
贾琏却等不得,道:“若是守孝几天也就等了,可是我等不得,她那温柔可人样,谁能等得,再说宁府那边,哪能让人放心。”
贾环看他精虫上脑的样子,料到没法劝他等,又出个主意:“那你可以和她私下来往嘛,等过了孝期,再回过老太太,太太,不违国法不好吗?”
贾琏还是不同意,说:“不行,和她先偷情,再进门,她的名节更加受损,以后进了府,别人怎么看她?她又如何立足呢?”
贾环看他不止精虫上脑,还被爱情冲昏头脑,要不顾一切以身拭法了,料知劝不动沉迷在爱河中的人,只得做罢。
过了几个月,朝中下了旨意,淳王的婚事在赐第举行,之前宫里已经派了女官到女家教习规矩礼仪帮办婚礼。皇子成婚,自然是无比豪华风光,尽显皇家气派。一百八十对红灯笼如两条火龙,蜿蜒向前。仪仗辉煌,宾客如云,夹路看的何止万人,也有那半瓶醋的读书人感叹太过奢华,有违孔子“宁俭勿奢”之道。
贾环也夹在围观的人群在看,看到萧景穿着大红迎亲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说不出的英姿风流,围观人群中有那女子的,看了无比羡慕,一双眼睛都离不开。
贾环做为曾经的伴读,也受邀去观礼吃酒席,又送了一方亲手刻的印鉴,刻的是“百年好合”四字。把礼物送到之后就打算离开,张洪叫住他,说:“三爷请在后花园海棠斋等着,殿下有话说。”
贾环不知萧景有什么事,便如命到花园小斋中等候,小斋在花园偏僻处,少有人来,前有两株海棠,丝垂金缕,葩吐丹砂,颇有女儿之风。
贾环呆呆地看着斋前海棠,想起宝玉院里也有这种西府海棠,听他介绍说,此花艳如胭脂,弱如扶病,近乎闺阁风度,故又名“女儿棠”。
“果然好花……”贾环吟出前人咏海棠的诗句:“几经夜雨香犹在,染尽胭脂画不成。”
“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贾环扭头一看,是喝得醉薰薰的萧景,从身后抱住他。
“你喝多了,快放手,小心让人看见。”贾环掰开他的手,扶他坐下。
萧景把头埋在他怀里,哭起来:“到现在你心里只想怕人看见,却不想想我的心。你太令我伤心了,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可是你已经甩了我三次了,我倒底哪里惹你厌了,就因为我和别人好么?”
贾环拍着他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酸酸涩涩的感觉涨满胸口,说:“我没有讨厌你,我真的没有讨厌你。”
“没有讨厌我为什么不肯跟我好?”萧景万分委屈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