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张擎这里每日在思念中忙碌不已,单说京城皇宫御书房,皇帝一身黄锻白丝九龙隐纹便装,愁眉深锁,若有所思,巨大的红木书案上摊开几本奏折。案下一人肃立,朝服宝带,俊秀温和,正是博陵郡王齐天宇。
皇帝推开奏折,问道:“文绿还是没有消息?”齐天宇躬身答道:“没有,路将军又派人三次出海都没有成行,去春出征失败亦是因为风暴比往年多一倍,也大一倍,战船经受不住如此大的风暴,不得不半途返回。再征大和怕还要等风暴小的年份。但是听经常出远海的渔人说海外某处还有一处群岛,不知是否确实,文绿的战船或许在彼,陆将军正想再派人去。文绿也许生还有望的。”
皇帝摇摇头,沉痛不已。须臾又问:“文绿的义弟是何等样人,因何特意写信托朕照看?”齐天宇听到此问,笑答道:“也怪不得文绿特特叮嘱,牵挂在心,却是个冰雪一样的美人。”皇帝一抬眼,笑了:“朕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什么义弟?分明是情弟。这么多年他都没找人,送给他多少美人都看不上眼,朕还道他眼界太高,什么样的都看不上呢?到底是找了一个。”齐天宇道:“那倒也是。只是这个张擎却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美人,虽然长得漂亮,却是个点心铺子的老板,一个平民罢了。不知文绿怎么看上的。真是古怪。”君臣又议论了几句,皇帝乏了,齐天宇躬身而退。
重张
八月,依然是风暴季节,每个月大概都有三两次大风暴袭来,张家的新房子却是如期完工了。前院的主屋加上后院和后院主屋,改成一个大房子,朝北进正门一个大厅,能放四十张桌椅,两边是南北两排共二十个雅间,厨房杂物间和伙计的休息室之类都在东边。这样大部分人都可以进房间里吃饭,上菜也不必出门,不再受风雨之苦,也干净卫生。前院也重新铺了地面,新修了马棚。只留下秦书成给他盖的竹屋未作改动,只是顶子有些破了,加了些竹叶而已。
最大的轰动应属主屋房间里最西边的茅厕。张擎按照前生卫生间的样子设计的,里面是厕所,用木板隔开成一个个小空间,里边是冲水蹲厕,这个时代保守,所以没有单独小便池。外间是洗手间,靠墙一个长方半高水池,墙上砌了长长窄窄的水槽上边挖出一个个孔,做了一个大蓄水池专门接了泉水进来洗手、冲厕。挖了下水道,把污水沟通到后墙外很远的荒野竹林中,那里杳无人迹,排污水是没事的。
又设计了简单实用的蹲便器,让瓷窑照此烧造,烧瓷工匠都倍感新奇。
房子完工那天,左邻右舍一拥而入,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尤其是新式洗手间,更是流连不返。张擎自己写了个牌子挂在门口:“洗手间”。众人大笑,不就是茅厕么!
张家面点铺重张开业,慕名而来者挤满了院落房间,连小竹屋里都占满了人,有人间没地方就站到洗手间去了。张擎哭笑不得,一再解释那是茅厕,众人不信,说你不是写的“洗手间”吗?既能洗手,怎么就不能吃饭呢?张擎实在没办法,只好改回“茅厕”两个字,众人才不进里面吃饭了。
忙忙乱乱一整天,人手不够,连王里大爷、老邱、柳清辉并几个邻居都来帮忙了,因为看着张擎兄弟和伙计们忙的太可怜了。小姑娘秀儿也要来帮忙,张擎不让,秀儿毕竟十来岁了,怕影响她名声。秀儿撅着嘴不高兴,小盏一再哄她,答应打了烊给她带好吃的才罢。
天黑透了还有几个人没走,张擎只好一再劝告,说明日再来一定早开门,那几个人才走了。
众人帮忙打扫完毕店堂,张擎留他们吃饭,都不吃,告辞要走,张擎只好把剩的点心给众人带了一些。兄弟两个吃了点东西关了门,拖着腿脚回到家,勉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了。张擎今晚要跟小盏说话,就让他在自己床上睡。
张擎躺在里侧,小盏在外侧,两个人摊着身体休息,说话。张擎总结今天的情况,说:“其实今日来的人都是为了看新奇而已,尤其是洗手间,这里人没见过,再过一阵子恐怕就没这么多人了。”小盏道:“我也看着新奇呢,说实在话,哥哥从哪里知道这种茅厕的?我跟了你这许多年从未见过。”张擎掩饰道:“啊,我也是看杂书看来的。”小盏道:“看来读书还真是有用呢,我有空闲了还是把书念起来。”两个人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睡梦里,张擎梦见秦书成搂着他说:“贤弟真是博学,做的这个茅厕太精美了。来,咱们在洗手间里来一次吧。”
第二天,张擎和小盏早早起来。睡了一夜,精神好多了,仍然请了众人来帮忙,并在墙外贴了招纸,再招几个伙计,张家铺子现在兴旺,几天后伙计很快就招齐了。
又忙了一天。众人散了以后,天还没黑。张擎坐在收银柜台前和小盏算流水,一天都有十两银子了,净利最少六两银子。小盏笑的合不拢嘴。张擎也很憧憬。想着把小盏培养出来,自己就去学好医术,像老邱一样当个大夫,治病救人。如果秦书成永不回来,自己就用这个来填满今后空白的生命吧。
想起老邱,又想起柳清辉,谁也没想到这两个人能凑在一起。老邱本是把柳清辉看做人猪,谁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搞上了床。柳清辉如今怕老邱如老鼠见了猫,却是从不曾出去嫖了,身体渐渐康健起来,脸色也好了,显出些秀丽之色,有时朝老邱一笑,竟很有些妩媚。老邱其实也很心疼他,只是没有好气罢了。真是两个冤家!张擎下了结论,不再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