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祥卿愣在那里,打量他一番,才说,‘你又是哪个?’
那小道士欢喜起来,说,‘我是受人之托来帮你的,你快放开我。我是林清的师弟啊。’
温祥卿心里仍旧疑他,却不动声色的上前去解了他的绳子,问他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道士见他果然放了自己,也松了口气,揉着手腕,笑吟吟的说道,‘师兄他收妖厉害,捉鬼却不如我,所以便求我来帮你啦。’
温祥卿似乎听林清提过这人,见他说得不差,却也未必深信,便说,‘你肯帮我,我便该谢你,只是你在我娘坟前胡言乱语,实在可恼。’
小道士摆摆手,说,‘能下鬼咒,是何等厉害的角色,一个弄错了的锁心咒,哪里就能教他魂飞魄散?若不是师兄被他哄骗了,便是另有缘故,所以我才特意替他来看看。’
温祥卿心里是十分敬重林清的,见这人年纪轻轻,又口出狂言,哪里就肯相信,冷笑一声,便问他道,‘你是说其实是林清教他骗过了?若说另有缘故,难道你有法子能教他不必魂飞魄散?’
小道士见他面色不善,吐了吐舌头,嘟囔道,‘你倒是听我说完啊?我偷拿了师兄的剑,当初一路寻着他剑上的鬼气,没见着你,却到了这里,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小道士说到这里,略有得意的笑了起来,眉飞色舞的同他说道,‘只是后来才发现,原来那只鬼竟把多半颗妖丹藏在这里的一座坟中。’
温祥卿登时色变,声音颤抖的说道,‘你说什么!’
小道士见他面色可怖,心底惧怕,也乱了章法,声音细得好像蚊子叫,答道,‘我,我说,他好像,好像把妖丹藏在了死人墓里。’
洪英听他的话里句句不离什么妖啊鬼啊的,便训斥他道,‘你再敢胡说?那是他娘的坟!’
小道士咦的一声叫了出来,惊讶的反问道,‘是你娘的坟?’
温祥卿青着脸看他,想要发作,对方却小他许多,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憋了一肚子气,对洪英说,‘你还是放了他罢,他师兄若真是林清,我倒还该礼待他些。’
小道士见他不信,便急了起来,说,‘你若是不信,便开棺来验,那只鬼真是把妖丹藏在其中的,丝毫不错!’
温祥卿嘿嘿冷笑,说,‘就算是真的,你教我去掘我娘的坟,居心何在?退一万步说,他放半颗妖丹在我娘坟里做什么?难道要借尸还魂不成!笑话!’
温祥卿越说越恼,憋青了一张脸,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小道士在他身后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看见洪英打量他,便讪讪的说道,‘我也不晓得那只鬼想什么。别的鬼若能炼成这样一颗妖丹,离了半眼都是不成,他却藏在死人坟里……’
洪英哪里晓得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只觉得满耳听到的都是鬼啊妖啊,实在是晦气,便说,‘你若是再胡言乱语,休要怪我心狠!’
小道士见这两人都不信他,也有些着慌,说,‘这位老爷,您别不信啊,我是清平宫里平阳子的得意弟子,我……’
洪英平素便不信这些和尚道士的,哪里肯听他说完,哼哼一笑,说,‘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有本事穿墙而出,别只在这里说嘴。’
小道士委屈的嘟囔了句什么,洪英也懒得理睬他,出门追上温祥卿,劝他道,‘改天兄弟给你找个厉害的,替老夫人好好做场法事。’
温祥卿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又说,‘你还是回城里去罢。’
温祥卿回到房里,唤来阿芝,说道,‘好好看着老夫人的坟,迁坟之前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
阿芝被他吓得不轻,慌忙说道,‘老爷,真没别人,就那个道士来了,只是胡言乱语,我拦着他呢,他也没怎么着。’
温祥卿想起那小道士心里便烦得不轻,那人若是说些别的,或许他也就信了,可说刘凤有半颗妖丹藏在他娘坟里,他却是死也不信的。
只是……若那小道士所言是真,又是何时的事?
温祥卿仔细回想,那时在县衙,林清提着剑闯了进来,说要收了他,刘凤却全然不惧,仿佛丝毫都不在意似的,他便晓得这人的厉害了。后来温祥卿去狱里探林清,才知道这人原来害过不少的性命,就连林清,也未必能敌得过。
阿芝去狱中探他,说刘凤与林清都消失不见,说师爷只怕真的是鬼,被道士收起了。他吃惊得厉害,却并不肯相信,晓得这人心计深重,手段又厉害,林清哪里是他的对手?
温祥卿自锦匣中取出那两管碧玉箫,凝神看着,却仍旧不很明白。
他记得自己似乎有一回嘲讽过刘凤,说这人的厉害怕只是自夸,不是照样被林清打得半死,附在陈敬的身上,装了好些日子的死人。
那时刘凤说什么?似乎是说,险些在林清手里丧命的那次,不过是失手罢了。
温祥卿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若是依照阿芝所说,那时刘凤只怕已经一路跟着阿芝去了宿州,又怎么会被林清打伤?
可阿芝是断然不会骗他的。
从县衙大狱中逃出之后,日日夜夜伴在他身侧的,虽然带着陈敬的面皮,却是刘凤不假。
若不是他与刘凤处得久了,见他言语举止露出些形迹所以疑心起来,不然怕也认他不出。
那时去了宿州的那个,再也想不到别人,怕是珍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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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他是气昏了头,竟然不曾想透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