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吴赐人起床的时候,如意恳求道,「你带我一起去行么?」
吴赐人看了他一眼,问他,「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
如意慌忙低头,含混的说道,「眼睛里进了沙,揉的。」
吴赐人「哦」了一声,拿过灯来,说,「我给你瞧瞧。」
如意见他贴近过来,心慌意乱的连忙推开吴赐人,说,「再不走就迟了。」
吴赐人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问他说,「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很不想我死?」
如意真是气得想揍人,这个人怎么都没个忌讳,动不动就是死啊死的说,晦气透了。如意「呸」了一下,说,「坏得不灵好的灵,刚才那是乌鸦叫,谁都没听到!」吴赐人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说,「敢把我比做乌鸦,也就只有你这种无知小儿做得出了。」
如意哼了一声,突然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又没见过你的本相,谁知道是不是又黑又老又丑,说不定比乌鸦还难看。」
吴赐人沉着脸看他,好像被他惹怒了。如意有点后怕的退了两步,心里腹诽,想,这个人真小气,怎么跟女子似的,被人说难看,便这样大的火气?吴赐人眯起了眼,突然伸手晃过他的眼前,如意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屋子里突然亮了起来似的,再仔细看时,眼前的,却不是吴赐人了。
落在他面前的,是一只身披金羽,光华照人的神鸟。
他从未见过这样美丽又充满了力量的鸟,他在龙宫里见过无数的奇珍异宝,可这世上没有任何生灵可以与它媲美。
那只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压迫感和让人心惊胆颤的威严,让他动弹不得,只是呆呆的望着对方出神,虽然惧怕,却还是着迷得连呼吸都忘记了。那只大鸟浑身上下的羽翅都是流金一般的颜色,带着种庄严宝重的光芒,那双翅膀缓缓的展开,就好像日出东海一样,金红的光芒让人心生敬畏,忍不住想要跪拜,想要叹息。当那只神鸟双翅完全展开,彷佛要展翅高飞的时候,那种耀眼的光芒却让他连眼都睁不开了。片刻之后,等他再定睛看去的时候,面前哪里还有神鸟的踪影。只是地上却彷佛不经意一般落着一根小小的绒羽,那淡淡的金色,让人忍不住心动。
如意的心砰砰直跳,若不是金翅鸟留下了一片绒羽,只怕他真的会以为刚才是做了一场梦。
如意把那片绒羽捡了起来,珍重的藏在了怀里。
等他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身挑箩筐的吴赐人,早已走在他前面许多了。如意赶了上去,方才的震动却还留在心里,让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很久,如意才回过神来,担心的问道,「你这样乱来,不会有事罢?」
吴赐人轻蔑的笑了起来,说,「他们若要能找到我,早就下手了。」
如意一颗心这才算放回了原处,想着之前的所见,就忍不住赞叹道,「对了,你的本相真漂亮。」
吴赐人并不看他,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带点儿得意,还带点儿傲慢。
如意看着吴赐人神采飞扬的侧脸,心里也暖洋洋的,可还是忍不住要想,这个人的脾气真像个孩子,被别人说长得丑便生气,被人夸就得意。
吴赐人进了城后,分了些给他,自己便仍旧挑去街上,一家家的送。
如意生得原本就好,笑起来又乖巧,又会招人喜欢,篮子里的菜不一会儿就卖得一干二净。他臂弯里挽着空篮子,老实的坐在原处不动,等吴赐人来找他。
如意正想吴赐人出神,就被人轻轻的推了推,如意抬起头,迎着日光一看,原来是前些日子那个拦住他说话的古非。
古非笑着问他,「好些日子不见,小哥都忙些甚么?」
如意正无聊,记起这人说过的话,似乎就是住在这里的,就想着和他打听那个朱家妈妈的事,所以就笑嘻嘻的答腔说,「忙着伺候我家老爷。」
古非「咦」了一声,问说,「那请问你家老爷是哪一位?」
如意打着马虎眼,不肯告诉他实话,却又问他道,「听说朱家妈妈的小孙儿病了?」
古非倒也不吃惊,只笑着说,「可不是么,还说是土地爷托了梦给她,教她治病的法子,只是那法子古怪了些。不过她就那么一个孙儿,倾家荡产也要治的,所以这事情闹得满城皆知。」
如意心里一动,这么说来,那些人只知道吴赐人在这城里,却不知道这人究竟身在何处,所以才这样漫天撒网。
古非看他一眼,问他,「怎么,小哥也会治病?」
如意笑眯眯的说,「我不会治病,不过若是朱家妈妈的孙儿真的熬不过,我倒愿意伺候她老人家。」
古非笑了起来,顺势坐了下来,同他说道,「小哥真会说话。」
如意看他若无其事的坐在自己身侧,就有些不快,可还有话想问,就忍住了,闲聊一样的问说,「上次您说你家铺面就在街尾,也不知道您家里是做甚么生意的?」
古非说,「卖些字画罢了,也养些花鸟。」
这后半句话倒触动了如意的心事,如意就问,「那你自己也养么?」
古非笑着答道,「不过是闲来无事,养几只雀儿解闷罢了,怎么,小哥也喜欢?」
如意咬了咬下唇,支支吾吾的问道,「那,你有没有…养过那种性子挺傲的鸟儿啊?」
古非问他,「怎么个傲法儿?」
如意为难的形容道,「就是不亲近人,喂甚么都不爱吃。」说到这里又慌忙的补了一句,「我不是自小养它的,是半道上拣的,它受过伤,一直都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