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吓得几乎跳了起来,吴赐人笑了起来,说,‘若是拿火慢慢的烤,只怕三两个时辰也就成了。’
如意吃了一惊,那麼久,等他烤完只怕也都半夜了。
如意犹豫了一下,问说,‘要是找不到和你生辰一样的人,你怎麼办?’
吴赐人不知道是与甚麼人结了仇,只看身上的那一道伤,就已经触目惊心了。如意心想,若只是吹吹笛子就能治好那家孩子的病倒也罢了,真要是仇人的诱敌之计,只怕没那麼好对付的。
‘到时候再说罢。’
吴赐人没有看他,只是专心的烤著那段紫竹。
如意憋了半天,说,‘你不要做傻事。’
吴赐人惊讶的看曏他,片刻之后,失笑道,‘你是在对我说话麼?’
如意没好气的说,‘你上有老母,下有…奴才我,我叫你不要做傻事,难道说错了麼?’
吴赐人这才认真的看著他,问说,‘你是在担心我?’
如意的脸腾得一下红了起来,他结结巴巴的说,‘谁,谁担心你了!’
可他连自己究竟为甚麼脸红,究竟在结巴个甚麼劲儿都不明白,就慌慌张张的逃开了。
那天晚上吴赐人上床的时候,如意其实是知道的,只是背对著吴赐人,一动不动的,装作睡著了的样子。
快到初十五了,窗外的月光银晃晃的,照得他心里也乱纷纷的。
他屏住了呼吸,听到吴赐人的呼吸渐渐变浅,变得平稳,他轻轻的翻过身,借著那窗上薄纸透进来的光偷偷看著吴赐人的脸。
吴赐人笑了一下,睁开了眼,对他说,‘你这麼有精神,明早就去河里捉鱼罢,我想喝鱼汤了。’
如意眨了眨眼,心里突然冒出了一股无名的怒火,伸出手来啪的一下拍在了吴赐人的脸上,故意嘟囔道,‘讨厌的蚊子。’然后泰然自若的翻了个身,继续装睡,只是那一颗心却不听话,砰砰的乱跳。
如意不是因为吴赐人要他明早捉鱼生气。他又不象吉祥,忌讳吃鱼虾一类的东西。他是觉著没甚麼差别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甚麼,河泥啦!他这样的大鱼,吃吃小鱼也没甚麼了不得的。
如意生气的是吴赐人那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还有当场就想要答应的自己。
刚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甚麼会鬼迷了心窍,要偷看吴赐人,结果被对方抓了个正著,搞得他反倒心虚不已,好像做了甚麼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吴赐人被他借机扇了一巴掌,脸色也不好看,但是毕竟还要早起,也不和他说话,冷著一张脸,也翻过身去背对著他睡了。
如意安静了一会儿,听到这人这次是真的睡著了,心里紧绷的著那根弦才算是松开了些。
想想又忍不住懊悔,连自己都想不明白是中了甚麼邪才会去偷看吴赐人,吴赐人笑他两句又有甚麼大不了的?他明明知道吴赐人其实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根本吃不得半点亏,在外面忍著也是不得已的,在家里从来都有有来有往,从不落他下风的。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也不知道等吴赐人醒来,会怎麼收拾他?
转天一大早,吴赐人就挑著担子进城去了,吴赐人起床的时候,如意也想跟著起床,却被吴赐人按住了,只说,‘我中午回来要喝鱼汤,你去河里捉鱼。’
如意也不敢惹他,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低头偷看吴赐人的神情,只觉得这个人的脸色并不比平常好看。
如意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会儿,这才穿好衣裳去和老人家说话。
老人家一听他说要去捉鱼,就连连的说道,‘阿衡这孩子,我是说想吃鱼汤,他怎麼要你去捉?’
如意一听,原来不是吴赐人要吃鱼,是老人家要吃鱼,就在心里偷笑,这个人怎麼这麼别扭。
如意笑嘻嘻的说,‘您放心,我打小就是从水里长大的,没有我捉不住的鱼,我给您拿个小竹凳,您去河边瞧著我捉鱼!’
老人家一听他有这麼好的伸手,也乐得脸上开了花,就感慨说,‘阿衡这孩子甚麼都好,就是吃东西跟吃药似的,我看著都心疼,这一阵儿还好些了呢。’然后又美滋滋的说,‘我听人说了个偏方,咱们中午给他烧个汤,治治他这不好好吃饭的毛病!’
如意心里一动,就说,‘老人家,他那麼孝顺,您的话他哪儿敢不听呢?您跟他说说,叫他别担菜去城里了,太辛苦。我给您出个主意…’
如意附在老人家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老人家听的将信将疑,一遍又一遍的念叨著,这行麼?
如意拍了拍胸脯,豪气漫天的说道,怎麼不行?您就等著看罢!
等到两个人去了河边,果然如意说得半句不假,真是手到擒来,不过一会儿工夫,小竹篓都装了一半了,老人家有些慌了手脚,赶忙扶著,免得那些鱼跳出来。
如意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的水珠,看到老人家手忙脚乱的样子,就笑著问到,‘老婆婆,您和阿衡是从哪里迁来的啊?’
老人家见他问起,就说,‘唉,说了你也不知道,是凉州旁边的一个小村子。’
如意不禁奇怪了起来,从大漠之中的凉州到这鸟语花香的江南地,怎麼不得走上一两个月呢?为甚麼要走那麼远的路到这里来?
如意忍不住好奇,就旁敲侧击的问说,‘那一定走得很辛苦罢?’
老人家一听这话,果然抱怨了起来,‘可不是麼,我还好,骑著家里的驴,一路上真是苦了阿衡那孩子了,我当初就说太远了,可他非要来。这孩子从小就听话,没见他这麼犟过,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