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思若觉得这玉裳着实无聊,说大了是品行不端,影响王府脸面,说小了这是一个家,大家不都是睿亲王的奴婢?也没见谁是玉裳自己口中的“主子奶奶”,有些事儿,针过得来线过得去就算过了,说话总是这么阴阳怪气儿,做事总是那么嚣张跋扈,待人又那么刻薄无礼,有个什么意思?恶主纵刁奴,也难怪了,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见玉裳还不依不饶,她灵机一动,躬身往门边低声说:“王爷。”这一声不出则已,一出效果就立竿见影,这几个作威作福的人来不及细看,一个个都紧张起来,噗通一声都跪下了,那玉裳更是正好跪在了丁思若脚边。先前还吵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声响,玉裳抬头不见乐风,方知道被耍了,涨红了一张脸悻悻起身,怒目圆瞪,瞅着丁思若。丁思若笑着补充道:“王爷的伞怎么没带走呢?这么大的雪!”玉裳丢了体面,更觉不忿,但又真怕乐风再回来,只得作罢。“不该得罪她的。”眼见那些人都走了,四儿这才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她这人又小气又记仇,肯定得找机会为难你。”杞人忧天从来不是丁思若的风格,事情若还没到眼前,又什么可操心的?不说别的,就赶着到处找东西吃,昨天晚上就没吃饱,今天早上这么一通折腾,更是饥肠辘辘。乐风素来不吃零食,屋里没什么可吃的,四儿应了她便转身出去,不一会儿进来,从怀里摸出两个饼子。这品相这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丁思若分给她一半儿她不要,就自己一个人全吃了,两个冻得满脸通红的人,从乐风房中撤出火盆,坐在下人房中烤火取暖,丁思若披着四儿的被子,四儿就一直因为早上房中的事唉声叹气。雪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冷。不知道过了多久。“胭脂姑娘在吗?四儿?”有个暖暖的声儿在院子里头喊。寒竹闲居(下)院子正中央站着个高高瘦瘦的俏媳妇儿,穿了个厚实的短袄,嘴里呵着热气,一瞧见丁思若,便笑开了,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一对儿虎牙很是可爱。“四儿,怎么半天不应呢!”她娇嗔着抱怨了一声,也站到廊下来,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丁思若,嘴里啧啧道,“真真和那画片儿上的美人儿一样样的!”丁思若笑了笑,看四儿和她熟络,轻呼“姐姐”,虽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但客气点儿总是没坏处的。对方受宠若惊,应了一声,便笑道:“今儿个我们当家的出门前来说了,王爷吩咐给姑娘买张木床哩。”听这话,便知是乐风身边人的媳妇,在家里头跑腿办事的,看起来虽没有什么学问,却也是个人情练达的人物,很是和气,四儿也忙介绍,那是侍从刘金的内人刘大嫂,都管她叫刘姐姐。丁思若听了,这才又称呼对方“刘姐姐”,刘大嫂在屋里和四儿说笑了一回,又仔细问过丁思若要什么料子,喜欢何种款式,有没有心仪的商家,丁思若自然不会在这上头卖弄,只推说自己不懂,一切由姐姐拿主意。刘大嫂一心喜欢,忙着出去了。四儿便笑道:“都说王爷疼你了。”她轻叹了一声,问:“这宅子里有多少个主子奶奶,他疼一个丫头?”“别说娶妻纳妾,屋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呢!”四儿抿嘴笑,瞥着她道,“姐姐是第一个与王爷同在房中过夜的人。”她嗤之以鼻。“姐姐不信么?”四儿摇头。这种话谁会信?本不想说的,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昨儿个一夜没回来,今儿个早上洗澡回来的,你还说没有主子奶奶?”“王爷不是在别的地方过夜,是出去得太早,他每天寅时二刻便起身到后山竹林里练功,要在潭里沐浴之后才回,那个时候,姐姐你还没起呢!”四儿笑着解释。“这么冷的天儿,他能在野外的潭子里洗澡,居然让我。”暖床!不过后头的“暖床”两个字,她是及时打住没有说出来的。四儿追问:“什么?”“没什么。”她干咳了两声,又转回屋里,对着火盆裹着被子。早饭是四儿端进来的,两大碗牛肉面,虽简单但分量十足,两个人吃得饱饱的,喝着茶闲聊。这茶叶的味道怪怪的,口感略带苦涩,但却有一股子特别的清香,丁思若自诩也见过些世面,但喝了两盏,却愣是猜不出这是什么茶,便忍不住问四儿。四儿回道:“这是我哥哥自制的竹叶茶。”丁思若忍不住轻轻赞叹,倒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