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叔进来禀报,找了一天一夜,没有发现花庭月的踪迹,平叔很焦急,花庭月逃脱,他们的大计划就有泄露的危险,心里有些埋怨叶鸿当初不杀人灭口,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得请示怎么办。
半响,叶鸿开了口:“把这盆花扔了吧。”
平叔纳闷地抬头望他,再看那盆铃兰花,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本来就不会养花弄草,这花当时送来时好好的,被我一养已经快死了,还是扔了吧。”
“是。”平叔不敢说什么,端了盆花准备退下。
“慢着。”叶鸿叫住他。“还是摆在屋外吧,看它能不能活,也许老天见怜,离了我的手它能活下来也说不定。”
“是。”平叔只能遵命,觉得庄主实在不可思议,以前他杀伐决断何等干脆,就算遇到杀人大事,也是决不拖泥带水,现在居然为了盆花而婆婆妈妈,真是不可想象。
又忍不住罗嗦两句:“主人为何管这花草小事,且想想怎么追捕那人。”
“你有没有收到过这种东西?这世人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唯一的东西?有没有这种感觉?”叶鸿幽幽的眼神飘向远方。
平叔默然,他不懂,不明白主人好端端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主人,你别管花不花的,快点抓到那人才是正理。否则他泄露秘密……”
“我和你赌一把。”叶鸿转过身看他,“赌花庭月不会揭发我。”
平叔觉得好笑:“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揭发你?就算他对你念几分情,可是也不会放任你做这种翻天覆地的事,所以,不要在他身上寄予渺茫的希望,还是赶紧找到他,如果你真的不想灭口,那么就用别的办法让他无法泄密。”
叶鸿沉吟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他逃出后肯定会去找程思凡。”
平叔眼睛亮起来:“这么说来,只要盯上程思凡,就可以找到花庭月,我明白了,现在就去安排。”
说完,平叔飞奔离去。
叶鸿没有拦他,也没有下指示,转身走到桌前,铺开宣纸,研墨执笔,醮满追思怀念,运笔如飞,了了几笔,那人的神采飞扬跃上画面,这温暖的笑容,不可能再见,只有重现于笔端。一笔一画,笔下尽是无尽的情思。
一边落笔,一边回忆起和花庭月的点点滴滴,
多少年来,他心中只有仇恨,眼中只有剑,从来没有过喜欢过什么并渴望得到,也从来没梦想过有朝一日,感情会悄无声息地来到,更不知道某一天当他心底渴望得到真正的感情时,该如何得到,他只会用计谋,强力,软禁……
可以得到的,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却得不到。他一生叱咤风云,战无不胜,谁曾想也有心痛牵挂,无可奈何的一天。
画完最后一笔,他放下笔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难道只会握剑,只会杀人,只会抢夺,却握不住最想得的东西。能掌握他人的生死,却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花庭月拖着受伤的身体艰难地往前走,他跳下山崖后虽然坠势被床单兜的伞减弱了许多,但是身上仍然被树枝山石擦伤碰伤,好在是皮肉伤暂时无碍。跳下后虽然被绳网兜住,没有受重伤,但是撞断了肋骨一处,一呼一吸间胸胁间都阵阵发痛。
听到平叔带人来在崖下寻找,他闭住气藏在水中,等人离去了才出来。白天藏于野林,夜间趁黑摸进渔人运货的船舱里,山庄的人搜查时,跳入水中扒着船底才躲过了搜查,等那些人走了才出来躲进底舱,忍着货舱里扑鼻的鱼腥味,等到渔人送货时,才回到陆地,又小心地躲了几天,终于离开了问剑山庄的控制范围。
身上的伤势却因为没有及时用药治疗有些恶化,他又开始发烧,昏沉沉的,仍维持头脑中一丝清明勉强向前走。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只得靠着一棵树休息了一会儿。
恍惚间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凄楚的乐声。
是什么声音在耳边响起,好象是那曲《国殇》,又好象那人吹树叶时那悲凄的音调,又好象是他饱含怨愤的语声。
“醒了么?”耳边响起温柔关切的声音。
花庭月清醒过来,发现身上已经换了干净衣服,伤口也做了处理,不再象火烧一样的疼痛。飘出好远的神思拉了回来。
“小凡,是你吗?”
“嗯,是我。”程思凡把花庭月扶起来,给他喂刚熬好的粥。又解释说:“我看到风筝上划了好几个圈圈,我猜可能是你在求救,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时开玩笑说以后谁有困难,就放风筝,在上面划圈圈,划得圈越多就是困难越大。你没忘我也没忘,看见风筝我赶紧朝问剑山庄方向赶来,没想到真遇上你。我还在想怎么杀上问剑山庄找叶鸿干上一仗呢。”
花庭月几天来嚼食生鱼和草叶,没有正经饮食,身体极虚弱,喝了粥又服了药,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程思凡看他好转了些开始发问:“遇上什么麻烦了?你不是在问剑山庄吗?有叶鸿在你也不可能有麻烦,如果有,那肯定是叶鸿找你麻烦了,对不对?他欺负你了吗?为什么你身上没有内力?”
花庭月沉默不语。
程思凡见他不答,又道:“你不必顾忌,别人怕剑神威名,我小狐狸却是不怕,他要是欺负你,我一定杀上问剑山庄替你讨个公道。说话啊,谁欺负你了?”
花庭月挣扎半天,想起山崖小屋中屈辱的一幕,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却只说出一句话:“没人欺负我。”
程思凡审视地盯着他,花庭月不善作伪,看他神情,如果说没事,鬼都不信,况且他放出求救的风筝,难道是为了好玩?但是既然他不愿说,程思凡也不勉强,耐心等他想明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