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避开熟人再稍作装扮去到y父母家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在路上买了旅行的人常戴的帽檐宽大的遮阳帽以及一顶黄色假发,戴着他们我敲开了y父母家的门。我虽然和y做过好朋友,但她的家人从来没见过我,再加上帽子和假发的掩盖,我确定我接下来说的话不会引起对方太大的怀疑。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老的女人,一定是y的母亲。我扶着我挂在双肩包上的大水壶,用毫无当地口音的话问道,“大婶,我是来这儿旅游的,你知道从这去客运站的车在哪坐么?”y的父母家在一座小有名气的山脚下,来旅游的人不少,而他们家又位于道路边,我估计在我之前已经有不少游人打扰过他们了。“村口小卖店,但是下午才有车。”对方回道。这是我预料到的答案。机会按计划到来,我表现出惊讶和为难,“下午才有啊?!那可怎么办??”“来爬山的都是下午才下山,下山了直接坐车走,没有你这种现在就下山的。”对方语气越来越不好,显然已经嫌我烦了。我取下水壶,“那能去大婶家打点热水么?”对方的脸立刻拉下,不过在她摆手之前,我迅速拿出了十块钱。这么一来,我便顺利跟在她背后,一起进了她家平房。“哟,正吃着呢。”我一看到有两个男人在平房院子里围着桌子吃早饭就喊了出来。我故意走过去,欣赏了一下他们的早饭。之后,我当然在钱的又一次辅助下顺利地和他们一家坐在一起吃起了早饭。吃得差不多了,女人起身收拾桌子,两个男人坐着不动,年老的剔牙,年轻的玩手机。我知道年老的一定是y的父亲,年轻的一定是y的哥哥。“家里就一个儿子呀?”我打听起来。老年男子嗯了一声。我可不能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于是我继续旁敲侧击,“年轻时候怎么不多生几个?兄弟姐妹在一起多热闹。现在还能互相有个照应。一起做个小买卖,多好。”“是有个女儿。”不远处在水龙头那洗碗的女人说了起来。“那挺好啊,儿女双全,幸福。”有突破口了,我控制不住地有些兴奋,“女儿今天怎么不在家?嫁出去啦?”“嫁个xx。”女人说了句粗话。“怎么了?”我问道。“这个家里没有这个人!”年老的男人突然插话。我特意看了看那个在打游戏的男人,这个人全程不说话、不抬眼,仿佛跟我们处在两个世界。这个罪魁祸首倒还把自己撇得干净!我狠狠瞪他,无数次想把他扔进刚才女人炸油条的大锅里。“这是闹矛盾了?”我顺着他们的话问道。“哎哟。”女人又说起话来,“人都死了。不提了。”死?!!y死了?!!我大惊,赶忙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死了??你们女儿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最近的事么??怎么死的??你们怎么知道她死了??”两个老年人同时看向语无伦次的我,我咽了咽口水,懊悔自己没沉住气,急忙收起情绪浅淡地说道,“年纪轻轻就死了,你们不好受吧……”“死了也好。”女人走过来,“一个倒霉货,不吉利,活着害全家。”这些话,至少我是不会拿来形容y的,我咬了咬后牙,继续确定,“怎么死的呢?”女人说道,“凶手没抓到,就送了个死亡证明来,警察说可能是什么流动作案的抢劫犯,反正不好抓……”“莫说了!”老年男人阻止,脸上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甚至还把桌上的水杯推倒了。“行行行。”女人也烦了,“你以为我想说?你发什么脾气!”“为了条狗吵个xx。”年轻男人忽然暴怒。我也受够了这个地方,当即离开。坐在回程的车上,两种完全对立的情绪在我体内互咬——一种想狂笑,一种想狂哭。此外,我还感觉到有无数股不知道哪来的力量要从我头顶、四肢、胸腔冲出我的身体。我只能死死攥着我的衣角,拼命把这些情绪和力量都死憋在肚子里。等车开到收费站的时候,我想松开手整理整理自己,但手却根本不听使唤,久久地保持着攥紧拳头的僵硬姿势。直到下车前的最后一刻,十个指头才勉强能够伸展开。我没有直接回家,我买了一瓶白酒和三个杯子,然后直奔矮楼而去。走进矮楼的时候我毫不犹豫。上楼、敲门、开酒、倒酒,我没有一个动作拖延过一秒。三杯白酒放在温月房间的小方桌上,我所有的目光全投在上面。“你要干嘛?”温月声音有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