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小厮顿了下,反应过来,“你说予然先生?”不等韶棠回答,他笑道:“我只见过一回,当时就在巷子那头远远地看了一眼。”“怎么说呢,他本人比传闻的还要好看太多了。”比传闻的还要好看?传闻是怎么说来着,韶棠想了想——亦儒亦雅亦风流,月下凭栏一回眸,惹尽满城思悠悠。也太夸张了!韶棠撇了撇嘴,顿觉无语,不过心中的怫郁倒是散了些许。她将银钱付给小厮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随后便听踏踏马蹄声响起又落下。没多久,巷子重回宁谧,花香袅袅。韶棠抬首,眼前的海棠确实如她母亲所说的那般,长势极好,花枝探出院墙,点点胭脂点缀期间,风起时娉婷妩媚,风止又隐隐透出几分慵然闲适。要不怎么说是风靡大梁的予然先生呢,就连植在院子里的海棠都要比别处更胜一筹。如此想着,韶棠刚压下去的不安与虚怯又开始冒了出来,她紧紧捏着手里的锦帕,直到它被揉得皱皱巴巴,而她的掌心也被里边的信物给硌出了红痕,才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叩响了那紧闭的宅门。(修)道理“咚咚咚。”叩门声轻轻响起,却重重落在韶棠的心头。她屏息等待,同时默念着先前就准备好的辞,只盼宅门打开后,里边的人不要将她当成予然先生的疯狂爱慕者,一句话都不让说就给轰了出来。不想半晌过去,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心情起起伏伏,韶棠理了理被风拂乱的鬓发,又站着等了好一会儿,才掂着力道再次抬起手,只是落下的瞬间,宅门忽然自里侧打开,带起一阵裹挟着花香的凉风。一袭墨色锦缎长袍猝不及防闯入视线,惊得她连退了两步,然后迅速抬眸。来人不是她以为的小厮或丫鬟,而是一姿容清冷的俊美男子,随着宅门打开,他临风而立,衣袂轻扬,脸上神情淡淡,但一双眸子深邃锋利,只字未言却已威严尽显。韶棠愣了下,旋即便有了大概的猜测,又深深觉传闻不可尽信,眼前之人虽带了伤,细布缠着一边胳膊吊在胸前,但全然不似众人所说的那般走路都得要人搀扶的病弱模样。只不过他出现得太过突然,又目光沉沉地看过来,她一紧张,便把之前想好的措辞忘了个干净,沉吟片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你是季予然么?”软糯的尾音划过耳畔,骆夜白骤然回过神来。其实早在马车停在门口时他就察觉到了声响,但他暂住此处的消息仅有几个人知道且他们之间有专门的联系方式,不会贸然来访。而至于这宅子原本的主人季予然,那就更不用说了,全临安城的人都知道,若想见他,得先去季府递送拜帖。所以当敲门声响起时,骆夜白反而来了兴致,想听一听这位胆大妄为的来访者会编造出怎样的理由。可宅门打开的一刹那,他就撞进了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探不出丝毫他所预想的别有目的,反倒是那轻轻颤动的细密长睫,显出几分惴惴。她的脸很小,许是在乍暖还寒天赶了路,又许是太过紧张,莹润的脸颊浮起一抹娇俏的红,在那一身淡粉累珠斗篷的映衬下,像是一朵含羞初绽的海棠花。迎风袅娜,般般入画。饶是时常被调侃不识人间风流的骆夜白,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他向来自持,很快便敛了神色,正准备开口,却见她先一步走了过来。“是你吗?”像是担心被当成别有用心之人,说话间她忙将手里的锦帕递上,郑重道:“你,你看看这个。”这是?骆夜白垂下眼帘,见那皱巴巴的锦帕里边赫然躺着一枚圆形玉佩,由上等翡翠雕琢而成,纹以盛绽玉兰,极为玲珑素雅。他眸光一沉,正要拿起来细看,对面的女子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一缩又把锦帕给拿了回去,还顺势藏到了身后。一副明明就害怕却还要倔强护食的模样。骆夜白微微挑眉,目光染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笑意,等着她的下文。韶棠强作镇定,仰起脸迎上他的目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不是季予然?”玉佩可是重要信物,方才她太过着急才会直接拿了出来,可这人从开门到现在都还没说过一句话,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岂不是闹了个大乌龙?门檐之下,两人相对而站,骆夜白身姿提拔,一对比便衬得韶棠娇小玲珑,而此时她因仰起头,正好露出一小截细长的脖颈,莹白且脆弱,似乎只要稍稍用点力,便能轻易攀折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