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学着陆拙,目光肆无忌惮地在陆拙脸上游走,再挑衅地看着他。她本就是会在陆拙面前打压女主的性子,她不怕陆拙怀疑她另有目的。然而让沈晚没想到的是,陆拙却笑了笑。“是啊。”陆拙微微抬了抬眼皮,望着沈晚承认道。山外的夕阳残红似血,而此刻,沐浴在夕阳余光中的陆拙,眼眸却黑到惊人。沈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一刻,她跳入深潭,下一秒,岸边也传来一声跳水声。她转过头,对上一双如寒潭般漆黑的眼眸。“小师妹,你怎么想的。他生都拦不住我,难道死后可以?”耳边最后的一句话是,随后无边的黑暗淹没了她,她似乎沉入谭底。“呀,这么快就想起来了吗?”陆拙无辜浅笑,“小师妹,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让人惊喜。”“砰!”沈晚狠狠地一剑劈在练习用的木制人偶。见四处无人,她扔下手中的剑,看着夜空中皎洁明亮如鲛珠的月亮,躺在草地上,对自己内心出现的焦躁而感到不安。刚入玄天宗的那半年她过得如鱼得水,表面上才刚刚引气入体,但实际上在天道的指导下,她早早就迈入仙途,以比旁人迅速的速度修炼着。虽然时不时有云梦仙子的为难,但洛华尊者、旁的师弟妹都站在她这边。她还可以每隔几天就去一趟天海峰,见见天道,跟他闲聊。但自从女主回来,一切都宛若脱轨。先是云梦仙子居然跟她动手,再到她跟女主一起滚落悬崖,在悬崖下,她发现书中痴情的男三或许并不只是表面模样。她以为她逃掉了,没想到她只是被暂时封住记忆,顺着河流被冲到玄天宗下的小山庄,遇到林仙师他们,又差点丧命。短短的三日里,沈晚数不清自己到底遇到几次危险,而陆拙,依旧如同一把刀一样,高高地悬挂在她的的头顶。“这就是残酷的修仙世界吗?哪怕明明只是本爱情小说里构建的世界,也危险重重。但凡失误一点点,我或许就不在了……”沈晚手搁在眼睛上,用除了自己谁都听不清的声音喃喃道。她摸不清陆拙对她的态度,她看不清自己的未来,这一切都让她惶恐。半晌,她从草地上跳起来,捡起剑,对着人偶继续练剑,一剑又一剑地挥下。心中的委屈仿佛被月色放大,沈晚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是她?她从小过得清苦,好不容易跟杂草一样顽强长大,开始绽放属于自己的魅力,成为花国有名的当红小花旦。眼看前途在望,未来可期,结果却发生意外穿到这么一个陌生的世界。被迫走剧情给人当替身也就算了,还要遭遇各种各样的生命危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杀了人,眼睁睁看着别人被灭门。沈晚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她想不通为什么是她这种从小生活在红旗下的良民穿过来,而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狠人穿过来。“是有这样的人穿过来,不过被我灭了。”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低沉的声音。沈晚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只见月光下,自己身后,一个穿着华贵衣袍的男子正在静静地看着自己。他白衣黑袍,气质卓绝。风吹起他的长发,月光洒在他衣袂飘飘的袖子上,他凝着沈晚,眼中似有万千星辰。沈晚不敢相信:“……天道?”陌生的男人轻轻颔首:“是我。”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望进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沈晚问:“你不是说这里是剧情的发生地,你不能来?”她记得他这样说过,所以每次她想找到,还要想方设法去天海峰下。天道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她,淡淡地道:“可是我突然感觉你很需要我,我就来了。”沈晚怔了怔。春夜的风静悄悄的,脑海中却乍然响起激昂的钢琴曲。沈晚感觉夜风一定把她泼墨的长发吹进眼睛里了,所以她现在眼眶才会微微发热。她缓缓地低下头,再缓缓地抬起头,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没有如过往二十年那般地掩饰地自己的情绪。她眼眶微红,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她轻轻地说:“天道,我好害怕。”就算坚强生长二十年,她仍旧只是个二十岁的女生。一般像她这个年龄的女生,还在学校里无忧无虑地学习,可她早已学会承担起自己、整个孤儿院乃至数百名身世跟她相似小朋友的责任。她喜欢笑,她美艳,她大方,她不卑不亢,她玲珑心思,经纪人杨姐夸过她很多类似这样的词,却唯独没有问过,她想不想当这样的人。他看着她,说:“我知道,所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