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曲失笑,心中却有些怅然。
方敬远就这么轻易地消失了。或许会有人为他复仇,可方敬远再也回不来,就在那么几句言谈之间,一条生命无缘无故地、无人在意地不见了。
而九万里,这个和春生、吹玉,还有二师弟江容都年岁相仿的孩子——他就这么旁观着,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他不觉得九万里年纪轻轻就喊打喊杀是一种“飒爽”,正相反,看到这么年轻的孩子过早地卷进江湖,凤曲只觉得世道残酷。
但不等他多说什么,前方五十弦似乎叫了他们一声,九万里也加速追上去。
紧跟着,凤曲绕过一道弯,看到了被堵塞的巷子,和断墙下意识混沌的商别意。
他被人捆住了手脚,丢在干草垛上,肤色病白、形容憔悴。
在那身靛蓝色锦袍的衬托下,商别意宛如一块蒙尘美玉,脆弱得让人揪心。
凤曲来不及高兴,又见五十弦冷脸抬起手来:“刀。”
九万里毫不质疑地送上了自己的刀。
五十弦伸手接刀,凤曲急忙上前抓她手腕:“等等,为什么——”
“这是雇主的意思,别怪我们,我们是奉命行事。”五十弦一边说着,手腕微微一挣,轻易摆脱了凤曲。
凤曲心知自己不是五十弦的对手,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商别意挨刀。
眼见五十弦就要动手,凤曲心下一横,展臂挡在五十弦和商别意之间,硬着头皮乞求:
“你们不是都杀了方敬远吗?他不是雇主的话,原本的雇主是要什么呢?要钱吗?把商公子还给凤仪山庄,还能有谁比他们更有钱?”
五十弦露齿一笑:“空头支票达咩,老娘只收现金。”
凤曲听不懂什么“空头支票”和“达咩”,但隐约听懂了她的意思是要现钱。
“我有我有,我都给你,放他一条活路吧。”
五十弦微一挑眉:“还真有?有多少?”
凤曲当真把全身上下摸了个遍,苦着脸试探着问:“……三两银子?”
五十弦:“……”
五十弦擦了擦刀:“好宝宝,来,姐姐再给你洗个热血澡。”
她的动作何其熟练,凤曲还想说些什么,那把刀已经近到他的跟前。
好像眨一眨眼,眼睫就会被锋利的刀光无声斩落。
凤曲吓得紧闭起眼,脸色苍白、抖若筛糠,脚下却寸步未让。
“你让开啊,你不是有隐疾没法动手吗?你会被我师姐砍死的!”九万里急得上前拖拽,而五十弦收敛了先前的笑容,擎刀诘问:“倾凤曲,你真的不怕死吗?”
感受到三人的动静,连商别意也微微睁开眼睛。
他病得昏沉,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少侠,连你也被我连累了吗?”
在他开口之后,五十弦和九万里都没了声音。
凤曲按下惧意,努力撑起笑容回头看他:“没啊、没有。不是连累,是我自愿的,商公子,你受伤了吗?我带了伤药,你等我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