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是姐姐用剪刀剪的,毛刺扎手,就像栗子外壳,毛刺中间出现一株草苗。
特奥多罗伸手去拔头顶的草,但拔不掉,反而扯得头皮疼,他大声喊自己的姐姐:“蒂娜,我头上有根草!”
玛蒂娜听见特奥多罗的喊声,担忧地走过来蹲下身检查:“怎么了?”
特奥多罗捉着玛蒂娜的手放到头顶:“我脑袋上长了一根草。”
玛蒂娜看向特奥多罗的头顶,只看到营养不良的头发分叉:“没有草,是不是翘起来的头发?”
特奥多罗看向镜子,玛蒂娜的手压下那根草,但她显然感受不到那株草的存在。只有自己能看见能摸到那根细嫩的草苗。
“我收拾好东西了,跟我去前台办理出院手续。”玛蒂娜向十岁的弟弟伸出手。
特奥多罗乖乖地牵上去,他没有注意到姐姐如释负重的脸色,一心思考自己为什么脑袋上长草。
难道是他在病床上躺太久了,有种子在头上生根发芽。
玛蒂娜牵着特奥多罗走出医院,穿过复古繁华的罗马城区,来到郊区的廉租房。她敲了敲门,“萨米,我们回来了。”
脸色蜡黄的男孩打开门,他看到姐姐和弟弟,激动地抱住他们:“你们终于回来了!”
玛蒂娜低头安抚体弱多病的塞缪尔:“我们都好好的,医生说缇欧身体没问题了,没有后遗症,他很健康。”
特奥多罗闻到屋内传来的香气,动了动鼻子:“鱼肉?”
“我给你熬了鱼汤补身体。”塞缪尔侧开身子让玛蒂娜和特奥多罗进屋。
特奥多罗直奔碎了一角的落地镜,还是能看见那株草,生机盎然,散发着喜人的绿意。
他对着镜子发出阵阵惊讶,草苗随着他的心情来回摆动,就跟它本来长在头顶一样。
他拿起剪刀,想要把它咔擦剪掉,但是那根草会躲开,哪怕他用手按住它,它也会从手心溜走。
剪了几次没有成功,特奥多罗放弃了,头上的草嚣张地扭了扭根茎。
塞缪尔看着对镜子大呼小叫的弟弟:“缇欧怎么了?”
玛蒂娜叹了口气:“他坚持自己头上有根草,应该是车祸引发的问题,不过不影响身体健康。”
玛蒂娜环顾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熟悉到知道每个剥落的墙皮,陌生到她上次来已经是四十年前。
她是玛蒂娜,但不是二十四岁的玛蒂娜,而是六十四岁的玛蒂娜。
她在病床上停止呼吸,再次睁眼回到了二十四岁。
本应该在车祸中去世的弟弟缇欧还活着,体弱多病的弟弟萨米还没有病逝。
玛蒂娜心情五谷杂陈,虽然从好莱坞有名的经纪人变回二十四岁的贫民窟女孩,但是缇欧没有像上辈子那样死于车祸。
这对她来说是最幸福的事情,她忘不了自己的小天使在怀里停止呼吸的场景。
当下最重要的是赚钱,离开乱哄哄的贫民区,攒够给萨米做肾脏移植的钱,送缇欧上大学,并且发展自己未来的事业。
塞缪尔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姐姐,又看了看揪头发的弟弟,出声打破沉默:“我熬了鱼汤,你们要不要喝完再想自己的事情?”
特奥多罗听到有吃的,蹦蹦跳跳坐到餐桌前,眼巴巴等待哥哥给自己盛汤:“萨米萨米,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