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因沉默着听他说完,高高悬了一整日的心渐渐落下来。
起初得知消息时,她惶惑不安,祁昼明东窗事发被群臣弹劾最终丢掉性命的假想一直在她脑子里来回打转。
可在此处站了半日光景,看窗外光秃秃的老树枝干随风晃着,心绪竟渐渐平静下来。
其实她心底担心远胜愤怒,比起其他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更在意此事是否会危及他安危。
想通了这一点,等他归家,她已然对他一点火气都没有了。
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盯了祁昼明半晌,容因突然踮起脚,猛然吻上他微凉的唇。
良久,又分开:“祁昼明,你要时时刻刻记得,你应允过我的,要与我相伴白头。倘若你食言,下辈子我便去找旁人了。”
祁昼明默然片刻,突然用力,紧紧地将小夫人拥入怀中,嗓音沙哑:“不会的,因因休想甩开我。”
话音刚落,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探头探脑地露出来,小阿纾看看拥在一起的两人,突然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跑上前来:“爹爹,阿娘,阿纾也要抱抱!”
不等容因转过头来,又一道略显稚嫩的嗓音响起,祁承懿站在门边,眸光灼灼地望向祁昼明和容因:“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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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容因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是一个商户的女儿,某日跟随父母举家搬迁至淮阳。
初到一处新的宅院,容因颇为好奇,四处悄悄看看,根本掩饰不住满心兴奋和激动。
恰在这时,母亲告诉她,隔壁院儿里那户人家有一个和她年纪相仿,伶俐可爱的小姑娘。
容因颇有兴趣,想找上门去交个新朋友,只是到底羞怯,不敢贸然登门,于是偷偷央了母亲身边的侍女替她架了梯子,爬上与隔壁院子那道相邻的院墙张望。
谁知,没见到什么小姑娘,却瞧见茂密的榆树枝干下面摆了一架藤椅,上头躺着个晒日头的少年。
只是那少年却有些古怪——
明明是和暖的春日,日头好得很,他身上却还盖着层冬日里那种厚厚的绒毯,像是极其怕冷。
可他又生得真好看呐。
阳光从枝叶间的罅隙里流泻出来,轻轻柔柔地拂在他面上,使那张莹白的面容显现出一种温润的像玉石般的光泽。剑眉微扬,眼尾锐利,浓密的乌发脑后,发丝顺着两肩垂落下来,宛如一副好看的丹青。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面容比常人少几分血色,显得青白,细碎的光斑落在他脸上,近乎透明,瞧着病歪歪的。
可即便这样,他也依旧是好看的。
比她从前见过的大多数人都要好看得多。
容因再三瞧了瞧,摇头轻轻叹声,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好可惜,他身体瞧着不是很好的样子,不能叫他一起出来玩了。
似乎是这声叹息惊扰了他,少年倏忽睁开双眼,一双黑眸清寒如墨,幽冷的目光直直射过来,吓得容因心跳都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