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钟左右,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好在英美虽然有点血缘关系,但不是一个自由到人人都有枪玩的国度,四十二以较为放松的心态打开了公寓的门——当然,她在右手边放了一把长柄伞,以防门外有不速之客突然掏出砍刀。
门外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金发男子。他长着一张似乎只会出现在《名利场》杂志封面的英俊脸庞,怀里抱着一个同样漂亮的男孩。介于他们在外貌上的相似程度,“你们是父子吗?”显然是一个多余的问题。
“需要什么帮助吗?”
“这么说可能有点冒昧。”对方露出了一个凄苦的微笑,“请原谅,外面的风雪实在太大了,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和我的孩子进到公寓里说话吗?”
一位带着孩子的单亲父亲难免会引起人们的恻隐之心,更何况他怀里的男孩看起来如此年幼(可能还不到十岁),正被大雪冻得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见到那孩子,四十二心里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让她无法对他的遭遇置若罔闻。
“当然,我们刚好有些热茶……”
事后她才知道他们父子俩都是龙——会喷火的那种,这点风雪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影响。那个孩子之所以发抖也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他被自己的父亲强迫服下了返老还童药才会变成小孩,实际上他早就成年了,被父亲抱在怀里让他觉得很丢人。
最重要的是,假如她知道对方十分钟后会说出“其实我是您前世的丈夫,这是我和您的孩子”这种荒谬至极的话,当初她是绝对不会放他进来的。
四十二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另外,我最近气色转好是因为我戒了烟酒。”
虽然格蕾和乌尔宁加尔都不太在意这些,但她认为有必要从生活习惯上做出改变。光是毒害自己也就算了,她可不想让孩子们被迫吸她抽剩下的二手烟。
“备孕?”
“咳咳——!!”她一点也不为自己把咖啡溅到了同事身上而愧疚,“再八卦我就取消你的圣诞假期,凯茜,到时候所有人都放假了,只有你一个人留在化验室里加班。”
“很明显你在日本待了太久,朋友,这里是英国,取消圣诞假是违法的。”
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事实:“看来我最好还是考虑一下前面的谋杀计划。”
“务必让我的死相好看一点。”凯瑟琳打趣道,“另外,我希望我的墓志铭是凯瑟琳·h·吉伦,一名勇敢的爱尔兰人,享年38岁,死于她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因为她想知道白马王子的老二是否令她的主管满意。”
“我会写死于她的口无遮拦,因为她是一个爱讲黄色笑话的呆瓜。”
由于今天是平安夜,犯罪实验室特许提前一小时下班。而在亚瑟和莫德雷德(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加入这个大家庭之后,她不得不从旧公寓搬到了格蕾事先准备好的别墅里。
“在下已经料到迟早会发生这种情况。”格蕾如此解释道,“请您放心,这座别墅不仅足以应付现在的人数,也能够抵御未来的新风暴。”
四十二不太确定她口中的“新风暴”具体是指什么,但本能告诉她这件事一定很麻烦……算了,还是别去多问比较好。
等她走出犯罪实验室的办公楼,亚瑟已经在停车场等候多时了,莫德雷德也在车上——如果放在以前,这孩子早就因为不想坐在儿童安全椅上而朝他的父亲吐口水了,不过此刻他表现得很乖巧,所以她猜他今天过得相当愉快。
不出意料,莫德雷德一见到她就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今天跟一个来伦敦旅游的日本小孩救出了一名网球运动员的母亲!”2
“救出……?”
“没错!观赛现场有人要炸死她的母亲,但是我们很快就找到了罪犯。”
“太危险了!”四十二眉头紧蹙,“莫迪,下次发生这种事情一定要先想办法联系我或者你父亲,好吗?”
“其实我最早也想先告诉母亲的。”莫德雷德说,“但那个小孩听到您的名字后不知为何特别害怕,恳求我千万不要打电话给您,后来我发现他也服用了返老还童药,可能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总之我们多少有点惺惺相惜就是了。那个罪犯倒是没什么,我轻轻打了他一拳,他就晕倒了,可能断了几根肋骨吧,反正我不用为他付医药费。”
……有时她会忘记这孩子是一条龙,并且还是不列颠历史上有名的国王。
随后,他们启程去接放学的格蕾。四十二本想让她去读博耐顿女校,但格蕾因为离家太远而拒绝了,乌尔宁加尔也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伊顿公学,目前他们都在两所离家不到五公里的社区公立中学就读。
然而还没等车开到学校门口,他们就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撞见了正在打电话的格蕾。
“好吧,我必须承认你在第七特异点做得还算不错,但最好别以为过去的事情能一笔勾销。”她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听着,我知道自己只能阻止你一时,可是这段时间绝对不行,猊下才回来不久,需要缓冲和休息的时间……”
“啊噢——”莫德雷德吐了吐舌头,“头皮发麻了吧?臭老爸。”
从后视镜里,四十二能够看出亚瑟的微笑略微凝固。
“格蕾在和谁打电话?”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亚瑟温和地回答,“他就像一只在灯罩里飞来飞t去的蛾子,也许存在,但无关紧要,只是扇翅膀的声音偶尔会有点烦人,但总体而言,对方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