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没有回应,他的心头没有疑云萦绕,却也没有答案。
然而,我们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沉默。
怎能允许这等道理?
怎能允许这等条理?
人类并非最完美的造物,主在他们的灵魂中留下了杂质,他们的文明也是如此。
如今再作纠正也已经来不及了,唯有将带有瑕疵的造物淘汰,让一切从头开始。
这一次,不会再犯过去的错误。
这一次,必将孕育完美的文明。
神明总是以自己为原型创造出人类的面貌。
以“他”的躯壳为蓝本捏出肉体,以“她”的知性为蓝本赋予灵魂。
是的,新人类的母亲已经敲定,神谕上唯有一人之名。
来吧,人类的贤者,让我为你戴上造物主的冠冕。
这将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正确的世界,不会再有罪恶与堕落,不会再有悲伤、苦难和生死离别……
一个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的世界。
…………
“警告。”情报室佛劳洛斯提醒道,“仪式原始圣门处探测到了数名英灵的魔力反应。毫无疑问,人类的贤者与迦勒底的御主已经抵达了神殿。”
盖提亚对此并不意外——自从人类的贤者成功摆脱所罗门的控制之后,她的命运便再次蒙上了混沌的帷幕,无法用千里眼进行观测。但对于她最终将抵达时间神殿这件事,一直在他的意料之中,也是他所希望的结果。
为了赢下这场大决战,所有在特异点里与迦勒底有过羁绊的英灵此刻都应召而来,决意为人类的未来奋战到底。可惜时间神殿是将所罗门王的遗体增幅后制成的固有结界,是由他支配的世界——在这里,魔神柱的力量将会被增强,外来者的力量则会被削弱。
虽然难免会有些压力,但魔神柱们的防御足以拖出时间,让他成功转化和聚集剩余的光带,为第三宝具充满能量。
于是盖提亚将思绪从其他同伴身上收了回来,放心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人类的贤者身上。
很遗憾她仍保留着“缇克曼努”的姿态,并未以“埃斐”的灵基现世,但他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外在是浅薄的,真正重要的是她灵魂中所蕴藏的人性光辉,如此美丽、闪耀……并且(即将)只属于他一人。
纵然人类的贤者素来蔑视命运,但命运还是把她带到了那个与她息息相关的存在面前。
“巴尔……”
当埃斐轻声说出这个名字时,盖提亚不自觉地身体前倾,心中既有忧虑,也有期待,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兴奋——巴尔是所有魔神柱中最特别的一位,拥有主神级别的力量,却是一具死气沉沉的空壳,没有任何自我意识,只能遵循残躯遗留的习惯行动。他想知道巴尔会对这声呼唤作何反应,想知道昔日的温情能否唤醒一朵早已枯萎的花。
然而奇迹没有出现,巴尔依旧默然,用它庞然的身躯挡住通往玉座的道路。
埃斐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摘下了项链上挂着的太阳之眼——是一位名叫崔斯坦的红发骑士被迦勒底召唤到时间神殿后交给她的——甚至不用对魔术有太深的了解,任谁都能发现这枚石头上的魔力已经消耗殆尽了。
可她依然高高举起太阳之眼,仿佛要将这枚普通的石头当作祭品献给逝去的神明。
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没有神迹般耀眼的金光,也没有灼热的能量放射,就连埃斐走近巴尔时脚下扬起的尘埃都微乎其微。
可巴尔还是颤动了一下,宛如春风拂过枯萎的根茎……显然,这具缄默的空壳与魔力耗尽的太阳之眼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反应。死去的神明并未复醒,只是顺应本能地为他们让开了路,这使得魔神柱本该严丝合缝的防御体系第一次出现了缺口。
很难形容盖提亚此时的心情……即便没有意识,巴尔也是所有魔神柱中最强大的存在,它没有直接加入敌方阵营无疑是一件好事。至于时间神殿的防御,他很清楚魔神柱不可能永远将敌人抵挡于玉座之外,只不过他原本预计最先沦陷的会是阿蒙——为了夺回埃及的主神,拉美西斯二世可以不计任何代价,但他终究只是阿蒙所眷顾的众多法老之一,没有巴尔对蛾摩拉女王那样的钟情。
另一方面,巴尔仅仅是有所反应,却未能死而复生。相比缇克曼努用和整个宇宙同归于尽为筹码,威胁盖亚放逐提亚马特的惊世壮举,这一幕简直可以说是无聊透顶。
不过仔细想想,一具毫无意识的空壳似乎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曾几何时,这t具身躯的本能不也在抵抗造物主赋予所罗门的使命吗?但它最后既没能阻止以色列毁灭蛾摩拉,也没能阻止所罗门将埃斐变成生不如死的活性傀儡。它的抵抗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欺骗,徒留唏嘘罢了。
坦诚说,他已经厌倦了耶底底亚挥之不去又毫无意义的本能,也厌倦了所罗门这个虚假的名字。
话虽如此,盖提亚并不打算放弃这个身体(即使它无用至极),当他与埃斐诞下完美的新人类时,它会安静下来的。他也许不是耶底底亚,甚至与耶底底亚毫无瓜葛,但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他,让过去的美梦得以延续。他们会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比曾经的蛾摩拉更加美好……而这一次,不会再有天火降临。
“埃斐。”在她踏入主殿时,他道出了她的名讳,“我已经等待你很久了。”
她陷入沉默——时间并不长,但当她开口时,语气听上去就像是沉默了几个世纪:“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