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狗都不如,上位者需要让他承受的时候,只用一句“万不可推辞”就能让他哑口无言。
白邵雪脑中浑然一片,居然不知不觉间走出城去。皇都那么大,他就这么走出来了……一看天色,也是浓到让人看不清远路。算算时辰,庄瑟应该也散了场了罢!自己毕竟给了酒楼小二那么多钱,说不定如今庄瑟晕晕乎乎的正躺在马车里呢……
一阵又一阵复杂的情绪从他心底迸发出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更为火大。伸手把配剑抽出来,白邵雪泄愤般砍在周遭的低矮灌木上,眼见着本就不高的植物被自己砍得枝丫飞溅,零落在地上,白邵雪却不觉得爽快。
最后他甩飞了配剑,颓然坐在了地上,感慨本以为自己长大了,却仍旧是这么幼稚可笑。
他也不知自己呆坐了多长时间,耳边忽然就传来了马蹄声。只有一骑,一人,正冲着自己而来。
白邵雪莫名一怔,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腰间配剑。可配剑早被他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现下夜色深沉,也不是一时就能找得到的。白邵雪倒没觉得是什么危险,只想着或许是宅子里侍从见自己“失踪”,不知把事情告诉了谁。而现在来的这个人,应当就是来找自己的。
白邵雪本就心烦,觉得现在有人来打扰自己更是火上浇油,整个人更阴沉不少。等那人近身下马之后,他冷冷开口:“谁让你来找我……”
那人毕竟是逆光而来,白邵雪本就不愿意看过去,因着夜色更是看不太清楚。他本想一句冷冰冰的话把那人吓退,没想到自己尚未说完,就被那人一把抱在怀中。
被抱住的瞬间,白邵雪愣住了。因为来人不是旁人,而是那个在他想象中应该躺在马车里睡过去的庄瑟。庄瑟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可他抱住自己的时候仿佛根本没有醉。
白邵雪讶然:“庄……”
又是一句没能叫出来的称呼。
庄瑟抱着他好紧好紧,根本不愿意松开手:“我让我来找你的。”
白邵雪反应了一秒才明白过来,他原来是在回应自己的上一句话。
如果放在平时,白邵雪或许会哭笑不得,可现在,他是完全笑不出来。听到庄瑟的回应,就像是溺水中的人看到救命的浮木。白邵雪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即哽咽,还伸手锤了两下庄瑟的后背。
“怎么现在才来!”
是十足的撒娇味道。
白邵雪一边哭一边想,自己当真是破防了。在庄瑟面前努力维持的“邪魅狂狷”的牛人人设,只需要一个拥抱和一句话,便自动消散。而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那点坚强、勇敢,在庄瑟这里完全垮掉,只剩下了一个脆弱又无助的灵魂。
庄瑟只是从酒楼小二口中得知有人来找过他,还把账结掉了。他听小二说,那个来找他的人生得好看至极,却是神情落寞,也没让小二给雅间里的人递一句话,瞧着像是有什么心事。
庄瑟一听,顿时就急了,什么酒醉都顾不得,冲出门外就飞身上马,问了小二那人的去向。
小二怎么知道,只能给他指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庄瑟几乎把全城都找遍了,他在大街上纵马,也不怕第二天有人去御前告状。后来他出了城,顺着小二所指的方向而去,直到他在一片黑暗中,模模糊糊看见了一个呆坐在地上的人影。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阿雪难过到崩溃,他不想开口就去问出了什么事,他只想先抱住阿雪再说。
而现在,他照旧能回复阿雪一句:“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之后,他听见阿雪叹息道:“庄瑟,你是真的爱惨我了,是不是?”
他不懂阿雪为何这么问,却是斩钉截铁:“是。”
白邵雪听罢,泪水迷住双眼,让他几乎看不清庄瑟的面孔。可他还是捧上庄瑟的脸:“我才是爱惨了你。”
决心
白邵雪抱了庄瑟许久,这才逐渐将刚刚外放的情绪收了回来。松开庄瑟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庄,我和你一起回燕地去,你知道么?”
庄瑟总觉他的话不止这么一句,点点头回复道:“知道,大抵是下午时分,宫中就传来了消息。”
“除此之外……陛下是不是在家宴上说了其他什么?”庄瑟到底担心他,还是将疑惑问了出来。
白邵雪闷声“嗯”了,看着庄瑟道:“我刚刚进宫,还没来得及见到陛下的时候,就听沈觉问我……他问我愿不愿意娶他的表妹,还说此番护送,也要带上她来皇都。”
在庄瑟隐隐吃惊的神情中,白邵雪把事情徐徐讲完。等着说完了,他才拧眉道:“如果只是沈觉随口一问,不仅我回绝了,连阿系都替我出了头。”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陛下竟然比我先一步知晓此事。”白邵雪沉声道:“由此一见,沈觉先前那句询问更像是通知我……陛下在宴上那么说了,又是让替我出头的阿系落了面子……”
“小庄,你还记得你之前告诉我,有的封王为了借机让齐朗清身败名裂,不惜送上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这么多年,我虽有畏惧,却也心存侥幸,觉得陛下……父亲不至于如此。”
“但是陛下说什么?”在心底萦绕一下午的憋屈终于得到释放,白邵雪不由得苦笑一声:“陛下说,让我万不要推辞,只要把洪小姐接回来,我就是穆阳侯,她就会以郡主身份嫁给我……”
白邵雪说着说着就又有些激动起来:“这算什么?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