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只略想了一下,就丢下了橹,一个箭步跳上了岸。
小枣也下了船,把小舟系在埠头上,“我去对屠大娘和阿抚说一声。”她对阿旺说。
阿旺没反对,却没头没尾的对小枣说;“主公这次要过好几天才能回来。”
小枣啊了一声。
阿旺却又不再说什么,决然的转了身,大踏步的离开了。
小枣赶紧回自己的下处。她还是有些怕何弼的那些护卫听到了什么。虽然自己语焉不详,但她记得何弼曾叫出小枣的名号。她不得不小心。更何况何弼临死还叫出了一个萧字。她决定先躲起来避避风头。但她不能不告而别,得让两个记挂自己的人安心。
她急匆匆推开了自己住处的院门,然后呆住了。
屋子中点着灯,屠大娘和阿抚都穿戴整齐坐在灯下。
“你们……”
“东西都收拾好了!”屠大娘说,“我们快走吧,我去叫船。”
“有船!”小枣咬了牙,“那就快走!”
这一回,她们走得更加匆忙,几乎是丢盔弃甲,屠大娘就像当年到应无意的车骑府时一样,挑了一付担子,尽量装了些粗笨的家伙,小枣和阿抚则只拎着细软。三人先划船在横塘一带的芦苇荡中躲了一夜,到天亮了,便划船去了建康城边上那个叫西洲的小镇。她们找房子在这个小镇安顿下来,对外自称插花屠家。也就是那种靠卖艺为生的艺妓之家,靠接些零散的堂会、宴席为生。
因为小枣会唱会弹,屠大娘也会诸般乐器,她们住的小院里整日里曲声不断,别人看来倒也是十分的妥帖。
西洲这小镇,因为离建康极近,人口密集,像她们这样的人家也有不少。所以没人疑心,没人打问。倒是小枣她们在与左右邻居交往中,听得不少建康城中的消息。
何弼被杀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到了西洲小镇,百姓议论纷纷。说是丞相何弼被人杀了,死状极惨,被人踏成了肉饼,又挂在了墙上示众,脸上还刻了个“贼”字。杀他的人却是一个年小的小
倌倌,还是第一次接客。但也有人说杀何弼的是个女鬼,与他有深仇大恨,杀了何弼后那女鬼还披散着头发狂笑不止,然后在黑夜里化身而去。
听人说这些事时,小枣她们三个正坐在巷口云吞摊边,每人一碗云吞吃得香美。小枣和屠大娘都不说话,只是听听而已,阿抚却像是听故事一般,和着众人同叹息同击掌,还追着别人问后来怎样。这之前她试探的问过小枣,小枣却装糊涂,一字不说。
有一点倒是大家都是一样,所有人都在猜,如今去了一个贪狠的丞相,不知又会上来哪一个盘剥的宰辅。
“好不容易养肥了一个贪官,可惜死了!”大家都这么说。
小枣也不免好奇,谁会成为这南郑的新宰相,想了一回,她觉得会是应璩自己,大司马兼大丞相,前朝多得是旧例。现在他已经能看得懂,应璩的心中只有一个权字。不到全然的大权独揽,此人不会撒手。
若真是那样,应无意又会是怎番模样?
☆57、金蝉脱壳
云吞一碗下肚,屠大娘站起来就走。小枣也就立刻跟上,她俩全都不等还剩着半碗的阿抚。谁让她只管听人闲话,忘记了吃东西。风她们走了,阿抚这才急了,赶紧端起碗向嘴里扒拉。
“枣儿。”现在屠大娘叫小枣:枣儿,“我最近为你琢磨出新的舞蹈了!”屠大娘看起来不关心除了舞蹈外的任何事情。
“我很长时间不能跳舞了!”小枣提醒屠大娘,虽然没有传出与她自己有关的什么传闻,但小枣还是觉得事情不可掉以轻心。因为经过这一次,她看清了许多事情,云里雾里,真的假的,她觉得自己都明白了,却也因此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总有一天还是会跳舞的,你和我一样,是喜爱这样的行当。我先天条件如此糟糕,还在这其中孜孜以求。更何况你小枣天赋过人。”
小枣想了想,觉得也是。如今不过是暂时的沉寂,仇未报,事未了。她说不定还有机会重操旧业。
“我只是想,你这样的人,不用拘泥于什么金盘银盘了,你应当有个活的舞台,你可以在上面翩翩起舞。”
“活的?”
“对!活的!我设想有一个人,由他来承载着你,你在他的头顶、肩膀、脊背上起舞,他动你也动,他不动,你还是动。这样才能有更多的变化更多的惊险。”
小枣听明白了,屠大娘是说在她的脚下是一个人,一个会活动的人,甚至能和着她的舞蹈动作简单起舞的人。“这得是个男子!”小枣说。
“是!得有力气,皮肤也得厚糙[些。懂音乐,踏节拍必需准,不然上面的你就会有危险。”屠大娘承认,“这人怕不好找,得慢慢想办法。”
所以还是白说,小枣苦笑。就算这世上有这样的人,也未必会肯居于女子的足下。
“其实应三很合适。”屠大娘说,脸上一本正经,完全不是说笑的模样,“他人很灵活,身材好,又通乐。再合适不过了!”
小枣瞠目结舌的看着屠大娘。
“应三自己也是个跳舞的好胚子。”屠大娘说,“当然,他大约是不肯,有身份的人嘛!”屠大娘叹息。
小枣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让应无意给自己作底托,亏屠大娘想得出来!若是应无意知道了屠大娘的想法不知会是怎样的心情。
“一点也不好笑,你又到了该吃药的日子,他必会来,
来了,我去与他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