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辞:“怎么说?”
沈温玉皱紧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严隧道:“据我所知,皇上虽是昏庸无能,却也懂得孰轻孰重。如今天下三国鼎立,大朝国虽是其中之一,却地处于其余两国之间,周遭多是平原,易攻难守,所以大朝国的武官一向比文官更受重视。自光霁入朝以来,战功累累,兵力也是空前的强盛,原本时不时来挑衅的外敌如今都是安静如鸡。光霁一时声名大噪,被百姓们所敬仰,作为大将军的他甚至被特许携带兵刃入宫。”
“皇帝虽对光霁有所忌惮,却也明白若是没了光霁,这大朝国便如同破壳之卵,甚至无需等到邻国来犯,单是这朝堂之上,如若没了光霁的镇压与平衡,恐怕今后面临的也就只有腥风血雨。而如今,他却一改往日作风,丝毫不顾及他努力维护多年的局面,一心想要置光霁于死地,甚至不惜与严相联手,置大朝国的处境于不顾。这不像是皇上会做的事,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辞听着沈温玉的话若有所思,他看着太师椅上那一袭墨绿,对方周正的面容微抬,于辞惯性地用目光追随着对面人的动作。转瞬间,瞳孔骤缩。
那人竟与他对视了。
不是错觉,他是真真正正地捕捉到了对方的眼神,跨越了时间和空间。
严隧的眼神让于辞很不舒服,他总觉得那眼神里带着浓厚的阴冷与潮湿,仿佛粘上便甩不掉,更糟的是这感觉居然令他似曾相识。
于辞强忍下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息,突然一只大手贴上他的手腕,他感到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手腕融进了身体,清凉又柔和,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许多。
“那个严隧有问题。”于辞索性抱住那只刚刚安抚完他准备收回的手臂,顺势靠在凤无身上悄悄咬耳朵。
凤无看着他做贼似的可爱小模样觉得有趣,也学着他悄悄咬耳朵,“还记得獓狠吗?”
于辞闻言瞪大了双眸,抱着凤无手臂的双手都被惊掉了。
“是娄常?”
凤无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臂,撇着嘴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凤无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而于辞正一边观察着剧情走向,一边用余光瞟着娄常,并没有注意到凤无的小动作。
凤无垂下那双美丽的凤眼,眸光温柔地呢喃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伤害到你,放心。”
于辞被他缱绻的眼神看的有些发热,这老凤凰一天比一天不正经,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这些腻歪的情话,以前只是嘴上功夫,现在连眼神都开始拉丝了。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凤无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小朋友被他撩的脸蛋粉扑扑,满意的摸了摸他绾起的长发。
于辞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故作淡定的走到沈温玉身边。
“有个问题你要清楚的回答我。”
沈温玉微微颔首,示意他讲。
于辞将目光投向“严隧”,语气严肃道:“皇帝对秋光霁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沈温玉愣了一下,皱着眉思考了许久,才一脸严肃的回复道:“具体的日子倒是记不清了,这么一说,好像正是严相上任不久之后。”
于辞眸光微闪,娄常出现在这里并非巧合,他如此针对秋光霁一定藏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他现在还不太明白,秋光霁死了究竟对娄常有什么好处?
就在他整理思绪的时候,殿内的剧情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正如于辞所想,皇帝铁了心要搞死秋光霁,无数顶帽子一齐扣下来,有些甚至说出来都令人觉得荒唐。而对左相铁证如山的种种罪行却不闻不问,任其安稳地坐在大殿之上。
此时秋光霁终于明白过来,他看着那个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坐在高位上颠倒黑白,不辨是非;看着真正的卖国贼道貌岸然地对他指指点点,拿着捏造的假证据一桩桩地细数着他的“罪行”。
秋光霁突然就笑了,悲凉且孤傲。他就像是寒山之上的一支白梅,傲雪风霜都没能令他弯下枝丫,却逃不过采梅人的轻轻一折。
他闭了闭眼,压下眼角的湿意。这金碧辉煌的大殿,自己今日怕是走不出去了。还好他提前部署,这会儿想必温玉早已南下,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想到那抹温润修长的身影,秋光霁眼底划过一抹痛楚。也不知道温玉有没有原谅他,不过此次若是没能回去,成峰定会按照自己先前的嘱咐行事,到那时别说原谅,只怕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吧。
秋光霁想着,嘴角浮上一丝苦笑,没想到到最后,连自己挚爱之人都没能留住。
但他不后悔,他要让沈温玉活下去,即使是怀揣着对自己滔天的恨意也好,只要他能活着……
诏书下,旨意宣。“严隧”面无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手到擒来。这一局,无疑是他赢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大将军秋光霁通敌卖国,贪污受贿,目无王法。如今证据确凿,朕深恶其罪,依律当剥其官职,五马分尸,株连九族。但念在其曾为大朝立下汗马功劳,护佑大朝边境多年安宁,朕深感痛心之余当留其体面。特赦其九族之刑,加恩赐,令自尽。钦此。”
宣旨的公公捧着圣旨走到秋光霁面前,“大将军,择日不如撞日,请吧。”
秋光霁面色平静的拿起圣旨,展开看了两眼。紧接着冷笑一声,用力一握,那明黄的圣旨竟被他碾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