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后座,陈辉神情阴鸷的坐在那里,漫不经心道:“你是说有人打电话报警了?”“是。”他身前的一名黑衣人小声道:“刚接到消息,十几分钟前有人报警了,说是外环路发生了一起交通逃逸事件。对方用的是公用电话,据追踪打电话的地方就在北丰周围。”陈辉淡淡道:“那不是很好,省了我们的事。”陈辉这样说,黑衣人立刻配合的笑笑,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们本来也是准备要报警的,警察不出面,这件事还怎么闹大?只是他跟着陈辉多年,深知陈辉习惯了事事都要完全掌控。有人抢在他们前面报了警,说的好听是省事,说得不好听就是破坏了陈辉的计划,指不定陈辉心里如何搓火。尤其是想到之前沈嘉石不怕死的还想要威胁陈辉,估计陈辉此时的心情绝对好不了,他也是担心陈辉把火气撒在他的头上。黑衣人笑完之后,试探的问了一句,“沈嘉石说的那件事?”陈辉不以为意,“只是一段视频而已,想要靠那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咬住我,沈嘉石还是太嫩了些。不过他说的倒是有趣,他把这段视频的附件寄给了夏志成的儿子夏泽,你信吗?”黑衣人小心道:“小五说沈嘉石确实是背着咱们寄出过一件东西,具体寄到哪他没查到。”陈辉玩味的笑了起来,“那这件事八成就是真的了。沈嘉石倒是够狠,这个时候也不忘找个垫背的。倒是夏志成的那个儿子,他得罪过沈嘉石吗?”黑衣人哪里知道这些豪门八卦,茫然的摇摇头。陈辉垂下眼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是想着看来要找个时间见一见夏志成的这个儿子了。夏泽并不知道他被陈辉盯上了,此时他刚刚跟着池以衡回了池家。熟悉的环境,一碗冒着热气的安神汤,很好的让夏泽彻底放松下来。池以衡盯着夏泽一口不剩的把厨房熬得安神汤全部喝下去,看着夏泽脸上的苍白褪去,逐渐恢复了之前的红润,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洗个澡,早点睡吧。”池以衡揉着夏泽的头发道。夏泽听话的点了点头。池以衡笑笑,心里想着他该出去了,可却是怎么也挪不开脚步。他假装随意道:“怕不怕,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夏泽眼睛一亮,“可以吗?”池以衡看着夏泽骤然明亮的眼睛,心砰砰砰的剧烈跳了起来。两人分别洗过澡,夏泽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要上床,被池以衡抓着拿电吹风吹干。夏泽乖乖的坐在池以衡的面前,仰着头配合着池以衡的动作。眼前的场景太过熟悉,仿佛又回到了他和池以衡在凤凰小区的时候。夏泽专注的看着池以衡的脸,小声的问了一个问题,“表哥你前几天为什么不理我?”池以衡的手一抖,没想到夏泽还记着这件事。他伸手温柔的拂过夏泽的头发,软软的,偶有几根扎在掌心痒痒的,他的心似乎也变得又软又痒起来。池以衡眼神柔和的同夏泽视线相对,表情认真道:“是表哥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虽然他心中想要向夏泽表白的欲望不停的在叫嚣。可他总算还记得夏泽没几天就要高考了,怎么也要等夏泽高考完再说。池以衡心中苦笑,他不得不承认夏源的方法其实不错。温柔体贴的陪在夏泽的身边,潜移默化的让夏泽习惯他的存在,真的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夏泽对池以衡的回答并不满意,坚持道:“表哥你还没说为什么呢?”池以衡面对着夏泽坚持的目光,逃避的移开了视线,他总不能说因为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夏泽,一个人躲着痛苦纠结了几天。为了避免夏泽继续追问下去,池以衡果断的换了一个话题。“小泽你知道沈嘉石可能得罪谁了吗?”池以衡这句话的潜含义显然是在问谁有可能会是杀沈嘉石的凶手。夏泽沿着他的问题想下去,蓦地睁大眼,惊疑的看向了池以衡。变化夏泽一个多月前曾经问过同桌徐阳一个问题:若是一个人要害另一个人会是什么原因?彼时徐阳的答案是利益冲突。同理放在沈嘉石身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要杀他。必然是沈嘉石和对方有了什么龃龉,也即池以衡所谓的得罪了人。夏泽自看到沈嘉石出事到回了池家,这一路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一会是自己死前无力的躺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一点点碾压过来,一会是陌生的男人从车上跳下俯身查看沈嘉石的鼻息。心神混乱之下,根本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直到他坐在这里,熟悉的环境,池以衡身上温暖的气息,这些都很好的安抚了夏泽,让他的思绪清明起来。顺着池以衡的话想下去,夏泽惊疑的瞪大了眼。要说沈嘉石得罪了谁,凡是看过那则爆料新闻的肯定都认为是夏家。难道是二伯做的?那他上一世的死也可能是……夏泽不敢想下去了。“是二伯吗?”夏泽更想问的是有可能是父亲吗?这个猜测让夏泽的眼神带了一丝忐忑,眼巴巴的看着池以衡。池以衡心中一软,脑海中闪过了夏泽上午说的话。他不想什么都被瞒在鼓里,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其实夏泽很聪明,只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样一想,池以衡原本只是为了转移尴尬而换的话题,现在却是颇有耐心的问:“为什么会这样想?”池以衡没有直接回答是还是不是,夏泽虽然奇怪,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讲了一遍。池以衡轻笑,表扬的看着夏泽,干脆道:“不是,不是夏二叔做的。”夏泽:“……”这个答案一边让他松了一口气,一边却是瞪了池以衡一眼。既然不是二伯做的,池以衡脸上那幅夏泽好厉害的表情是在忽悠他吗?池以衡被夏泽愤怒的眼神瞪得心中失笑,收敛笑意之后,将他从在酒店听到沈曦提起《报春图》开始,一直到今天早晨去夏家老宅的事讲了一遍。这其中包括了夏二伯和沈嘉石联手盗画,以及怡然居设套对付夏二伯的事。当然后者只是他的猜测,只是如今看来这个猜测却是有八成的把握。池以衡讲的这些,有的新闻上提到了,有的完全没有,夏泽都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多的事。他在脑海中将池以衡说的话重新过了一遍,犹豫道:“那沈嘉石也有可能是被陈辉杀的了?是为了防止夏家查出真相,事后灭口的吗?”池以衡点点头,“下手的应该是陈辉。但却不是为了防着夏家,而是为了栽赃夏家。”早在神秘人最先出来爆料时,池以衡就曾疑惑,明眼人都知道神秘人就是沈嘉石,他这样遮遮掩掩又是何必。可晚上沈嘉石一出事,池以衡立刻明白了陈辉的意图。这就好比是,a和b不对付,a天天站在b家门口大骂b,哪天a突然出事了,a的家人非要说是b杀的,旁人未必会信。谁也不是傻子,这种意图太过明显了。可要是换一个方式呢?a还是和b不对付,天天大骂b,但他自己不出面,雇了人去骂。这样一来哪天a死了,a的家人要是指控b杀人,旁人心中难免就要嘀咕一下,是不是真有可能是b?同样一件事,拐了一个弯披了一层皮,事情看起来就说的过去了。陈辉并不是要确定的把这件事栽到夏家头上,他要的就是旁人的这种怀疑。只要舆论的造势隐隐指向夏家,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夏泽听明白了池以衡的意思,眉头紧皱了起来,表哥说的这些超过了他的想象。他过去也经常会听到陈辉的名字,海城说大并不大,有头有脸的人物就那么多。夏泽对陈辉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对方很厉害,靠着白手起家在海城站稳了脚跟,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陈辉的背后靠山是孙德元。依着表哥的说法,陈辉只是孙德元手下的一条狗。他杀沈嘉石是为了抹黑夏家,影响到父亲的声誉,进而无法和孙德元竞争海城市长的位置。虽然关于后者池以衡提的并不多,夏泽却是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