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个走到胖尼姑面前的就是定恒师太。」不方便用手指去比,小云下巴微微抬了抬。
「哇!怕是三个定恒绑在一起也没那个弥勒尼姑重吧?」小芳咋舌。然后回头拍拍白云道:「以前我还羡慕你跟你阿娘每天有一顿饱饭可以吃,可看着定恒老尼姑又黑又瘦的模样,我实在忍不住要怀疑慎严庵的伙食费用是不是被京城这边苛扣了,每天也就只能在中午吃上一顿饱饭而已。」
「慎严庵不缺钱也不缺粮,但定恒师太信奉『一日不劳作,一日不得食』,
吃的是最精简寡味的粮食,闲时又尽耗在田里伺弄庄稼,才整得她这样黑瘦。虽然看起来风吹就倒,但其实她身子骨健旺得紧,十年来没见她生病过一次。」白云虽然与老师太接触不多,但混在慎严庵多年,自然是几乎天天打照面的;而对于这几个出家人,她是佩服的。
人最难得的就是安于本分,尊重自己的职守,做自己该做的事,不用任何人监督。
小归村的人本质上是反骨的,但这并不防碍小云去欣赏因坚守原则而吃苦的人。十年的耳濡目染,她多少学得一些较为正道的东西,虽然仍然觉得这几个尼姑很傻——衣食丰足却不肯善待自己;因为她们是出家人,因为她们奉行的是四大皆空的清修道。对白云这样的凡人来说,这样的自虐实在不可思议;但身为一个在慎严庵混得很滋润的受益者,自然对尼姑们相当感激与敬佩。
小芳是完全不能理解这样的人,毕竟她从出生起就饱受死亡的威胁,家里的长辈、哥哥、姊姊,一一在每年的冬季里因为捱不过饥寒交迫而死去。就算现在她在明宣侯府的厨房里做着很有前途的工作,再不必担心挨饿,可是仍然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样有福不享的人,就算其它身外之物不讲究,也不应该对不起自己的肚皮啊。
「虽然那个胖弥勒看起来不像出家人,倒像个商人,可是如果我非得出家的话,也会选择去当她的弟子,可不敢追随那个一看就知道得跟着吃苦的定恒。」
「一想到有钱而不能买肉吃,哪个小归村的人会去出家?」
「也是。像镇宁庵这样拿皇家俸禄的庙,日子可好过得很,加上不时有富贵人家过来送钱打点,这些尼姑们就算吃不成胖弥勒这样的,也该肥润些才是。可瞧瞧无归山回来的这四个尼姑,那真的叫一脸菜色啊!我想,即将被打发去慎严庵的胖弥勒以及她座下的弟子们,现在可能想死的心都有了,瞧她们的脸苦得。」说到后来,小芳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白云听了撇撇嘴,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有人走近而停止,立即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在交接住持工作的那群尼姑们,一副持正君子的读书人模样,虽与小芳站得近,却不会让人觉得她们两人有所关系。
「喔,都躲来这儿了,怎么又见着她了,真是阴魂不散。」小芳也看到来人了,忍不住叹声低咒,暗暗走开了几步,像是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站在这儿瞧热闹。
白云虽然没开口问,也没看过去,但注意力却全在那儿。就见一名嬷嬷打扮的妇人走到小芳面前,看妇人衣饰考究,身后还跟着两名健壮丫头,就知道这个仆妇肯定是大户人家得脸的管事嬷嬷。
这位面相冷淡、眼含威势、没个笑模样的嬷嬷打一照面,就没有多客气,直接道:
「芳儿,我家主人有请。」十足纡尊降贵的语气。
「我可不是昭勇侯府的丫鬟,你说请,我可不一定让请。」只有五斗米能让小芳折腰,至于其它与她饭碗无关的人事物,她懒得给好脸,更何况她与这位妇人已经有过几次不愉快的会面。
「不知好歹。」冷哼。「别以为你知道点无关紧要的消息就能拿乔,你一个低三下四的丫头,竟敢托大至此。来人,带走!」说完喝令身后两名丫头架人走。
「喂!桂花大婶,你这是做什么?我是明宣侯府的人,可不是你昭勇侯府的,你敢乱来!」小芳扬高声音,倒也引来周边一些人侧目。
桂花?白云心思电转,立即明白了情况,于是侧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名叫桂花的嬷嬷。
看起来是混得很出息。一个不是家生子出身的丫鬟,能在偌大侯府混成受倚重的管事,可真是不容易的事。若不是立过大功,就是与主子有极深的情分,就不知道这位桂花大婶凭恃的是什么了。
由于打量得太专注,没发现贺元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