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沉默了很久,陈姨娘才把那琴抱了过来,几番动作之下,那琴底果真有一个暗格,里面却没有什么字条,只藏着一颗毒药,怪不得她方才不让碰。
果然是来杀魏应舟的。
“你不要告诉他。聆玉,你是个好姑娘,”那素来倨傲的女子此时却怔怔的落了泪,下一瞬一把推开她,“你快些走吧。”
池帘眼疾手快地卡着她的手,把那药扣了出来。
她抿唇道:“你以为死了别人就不会发觉了?”
“这药吃了,三个月才会发作,看上去如一般的肺痨之症。”陈姨娘又哭又笑,“他救了我,虽然那是个局,但为了以假乱真,不救我就会真的死——他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竟真的救了我。可是我这样活着,又恨不得那天死了算了!好在他待我并没有什么感情,我和他甚至没有圆房。”
陈姨娘轻轻呼出一口气,几分自嘲的笑:“不过,我也生不出孩子来了。”
一切如她所猜测的那般。池帘轻抚她的肩:“那又如何?能活着就不要想着死。这些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琴以后就放我那里,如果担心那个陪嫁丫鬟监视你,我会找理由把她调走的。”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揩过陈姨娘眼角的泪珠,柔声道:“别哭了,陈燕。”
那明丽的女子闻言眼眸轻抬,泪愈发地汹涌。
*
毒药到手了,也该走了。
池帘捏着毛笔,落下“叶谌启”三个字。
信的内容就写,需要一个大夫为女子诊治,但要对魏府里保密,她这里有些银两,望叶大人能出手相助。
这信或许到不了叶谌手里,但只要写了就是有用的。
入秋天气渐凉,她搁下笔,静静看向窗外飘落的枯叶,难免生出几分怅惘。
陈燕没说,但池帘知道她其实活不长了。因为唤她闺名时的反应不似作假,她是真正的陈家女。
可亲生母亲怎么会舍得让亲生女儿涉险?她定然是处于孤苦无依的境地。
要想控制这么一个孤身只影的人,喂那种三个月后发作的毒药最合适不过。
所以陈燕隔一段时间就去琴斋,除了传递消息,还要吃暂缓的解药,上次去正是两个月前。
她在最好的年华饮鸩止渴,消亡在官场的明争暗斗里。这只燕子怎么都飞不出去,也看不到来年的春天。
*
过了段时间,池帘找了个借口去街上采买,甩开同行的丫鬟,便往叶府去。因着府里没一个她可用的人,况且这种谁看了都要起疑的事,还是自己做败露的最快。
叶家本家在青州,叶谌考取功名后,父亲也升了官,前些日子举家迁到京师来,一家人这么快住上四进四出的院子,旁人都艳羡不已。
只是才走到那条胡同跟前,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聆玉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池帘转过身,是松直。
她有些慌乱,“是老爷让你跟着我的?”
前头那明晃晃的叶府匾额,和面前女子不安的神态,松直也瞧出不对了。
老爷吩咐他每次聆玉出门就要跟着,他觉着是保护。眼下看来,聆玉姑娘好像要去那位叶大人府上,原来主子的意思就是跟踪么?
这么久了,这两位到底和聆玉姑娘是什么关系?
他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一阵不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