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谌起先是不想多牵扯她的,查案自然危险,可她待在这儿,也不安全。
他怕回来就找不着她了。
池帘并未挣脱,她坐在床沿处,声音亦轻柔:“一旦妾随大人同去,便如跟在镇国公身边,再无转圜余地了。”
她的身份低微,在旁人眼中,无论是跟着镇国公还是朝廷重官,都只是个辗转相送的玩物罢了。
而叶谌外放都带着她,更是坐实了外室的传言,堂堂叶大人清明决断,怎么会不明白呢。
到那时,他该如何收场——娶她做妾,还是为妻?
叶谌能瞧见她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里,既有春水般的柔情,又像面镜子,只平静映出他倒影。
他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簇火,气她从不多问,气她总是这样没脾气,气她对自己好似没有半分情意。
叶谌松了手。
“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
他只低声一句,别过脸去不再看她,手抵在唇前不住地咳嗽,长发散乱,显得格外脆弱惹人怜。
池帘心想,他今日失控,分明是察觉那字条才会如此,到最后竟然不敢问她。
心中微微一叹,池帘手抵在他身侧,支着身子缓缓靠近。
倚在榻上的叶谌察觉她的动作,毫无防备地转过来,一张柔软的、带着香气的唇忽在他唇上轻轻一印。
近在咫尺的女子微微一笑,水眄兰情:“妾不跟着你,还能去哪儿呢,清知。”
一瞬的心悸过后,叶谌久久地望着她,脑海中只有一个荒谬的念头。
若能永远沉沦在她的目光里,死也甘愿。
*
“我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回来。”池帘边收拾东西边对小铃说,“这院子就劳烦你帮我看着了,平日里多和大娘们走动,互相也有个照应。”
小铃郑重地点点头,又问:“可是为何让袁大哥去,我就不能去?”
她嘀咕道:“明明我先跟着姑娘的。”
池帘瞥了院子里闷头砍柴的男人一眼,笑道:“袁大哥会武功,你要是也会,就可以保护我了。”
小铃摸摸脑袋:“那打死我也学不会。”
池帘边笑边收拾妆奁,里头一支华美的金钗在一堆素簪里格外显眼,她将其拿出来,妥帖地放进一个小首饰盒里,与那装玉梳的锦盒放在一块。
瞧着时令已是深秋,池帘收拾好东西,便拉着小铃去做几套冬衣。小铃家中兄弟姐妹多,月钱给她也是拿去贴补家用了,自己却穿得单薄,叫人看了忧心。
正好借此出门,天子脚下,繁华之地,只要上街就说不定会碰到熟人。
只不过那人若是听说她要随叶谌走了,怕是气得恨不得杀了她吧。
正和小铃从衣裳铺子出来,没走几步,就被一高大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松直拱手道:“聆玉姑娘。”
“松直小哥,”那女子讶异了一瞬,旋即轻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她还是那样温柔动人。松直低下头去,不与那双明眸对视。
“主子邀聆玉姑娘去马车里一叙。”他伸手作请。
池帘还未有动作,另一道冷声响起:“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