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他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好像在希望杰克逊能够告诉他更多他从来不知道的东西。
但杰克逊没有再说下去,他站起身,拍了拍雷米尔的脑瓜:“快去睡吧!”
雷米尔嘟着嘴,从板凳上跳下来,然后从橱柜里挖出一块蜜糖糕塞到杰克逊手上,做了个鬼脸便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看着手里的甜点,杰克逊有些哭笑不得,他似乎没有告诉过小雷米,自己与威廉不同,他是完全不喜欢吃甜食的。但他还是带走了雷米尔的好意。
如果可以,他真切地希望让这个孩子回到童年的快乐中去,然而,他并没有这样的余暇……
杰克逊轻轻地叹息,他转身打算回房间,自从那天威廉吩咐不需要他负责守夜,这份工作已交给了公爵的亲卫。他可以好好的睡上一晚,不必再因为听到些微的声响就惊醒,现在他甚至有充裕的时间到骑士的训练场习剑,然后,再到公爵的房间唤醒沉睡的威廉,伺候他涮洗和用早餐。
当他推开房门,看到床铺上睡得相当舒适的青年,不禁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但很明显,床并不是雕花的高脚大床,而是一张只容得下一个人的木头床,所以他确定自己没有走错。
然而床上的,又确实是那位喜怒无常的诺曼底公爵。
他怎么在这里?!
杰克逊放轻了脚步,靠近床边,虽然如此,但还是惊醒了威廉。他微微睁开了眼睛,在看到熟悉的人影后半爬起身,揉了揉蜜色的头发,沙哑着声音问道:“我闻到蜜糖的味道,你带了什么回来?”
杰克逊哑然失笑,难道说只要是甜点,都逃不过威廉的鼻子吗?他点燃了蜡烛,让房间染上了柔和的亮光,然后,将蜜糖糕送到威廉面前。
但威廉没有接,杰克逊不解地看向他,却发现威廉的脸色相当难看,英俊的脸有着扭曲的愤怒,而他的视线,正牢牢盯住自己的脸。
“是谁干的?”
威廉抬手捏住杰克逊的下巴,翻侧过来仔细查看了左边的脸颊,那里有三道血痕,而且还显得非常红肿,看来是一个女人下的手。威廉眯起了好看的眼睛,怒气在酝酿。
杰克逊没有回答,应该说,他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控诉。一个子爵的情妇打了一个下仆,这不过是一件相当普通的事情。
“是那个女人吗?”听不到他的回答,威廉的语气更加森寒。
杰克逊知道女人的行为已触怒了公爵,连忙将蜜糖糕递到威廉手里,说道:“大人,这是雷米做的蜜糖糕!”
公爵瞥了他一眼,收回手,接过蜜糖糕,吃了一口。
他吃着美味的甜点,眼睛仍没有离开杰克逊受伤的脸颊:“去找些药擦,肿着太难看了。”
“……是的,大人。”对于公爵大人的关心,杰克逊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小小的蜜糖糕很快就吃光了,威廉意犹未尽地舔着残留了甜味的手指:“放心,我没打算割掉那颗漂亮的脑袋,充其量,也只是剁掉那只打人的手罢了!凶悍的母猫,不好好教训以后也只懂抓伤人。”
杰克逊为他递上擦手的手帕,小心翼翼地问他:“大人,您要回房间吗?”
威廉擦了擦手,舒服地靠在床背上,没有半点移动的打算:“不。那个房间有一股母猫的臊味,今晚我就在这里睡了。”他抬头看着天花板,没有任何壁画装饰的墙面让他没由来的感到舒服,他心不在焉地说,“洛宾他们也快等不及了吧?也该给他们答案了,免得他们天天来给我找麻烦。”
杰克逊心念一动,忍不住问:“您打算处罚他们?”
“罚是要罚,但不能太过,这帮家伙虽然是群脓包,但纠结在一起也会让人头疼。这几天的提心吊胆够他们受的,这也能让他们记住教训。”年轻的公爵有着决断的铁腕,“叛乱的贵族将被没收一半封地,削低爵位,至于这些封地,会赏赐给没有参加叛乱的贵族。”
杰克逊垂下了眼帘。恩威并施,不用多久,诺曼底所有的贵族都将知道,叛逆者将有如阿朗松城般的凄惨下场,而忠诚者,则会像马槽乡的贵族那样受到嘉奖。所有人,在怯惧威廉公爵的恐怖之名的同时,也会贪心着他阔绰的赏赐。
威廉打了个哈欠,跟这伙胆小的贵族纠缠不清简直是浪费时间,但他又不得不去应付他们,然而,他必须留下最多的精力,去对付那些胆大妄为,无视他的权威,举起叛逆旗号的诺曼底贵族。毕竟在很多人的眼里,他仍然是一个年轻而没有经验的君主,相信一个昂古莱姆,还不足以震慑那群野心的贵族,当野心盖过了恐惧,将会出现下一个“昂古莱姆”。
他的神情有些疲惫,杰克逊连忙准备退下:“请大人休息吧,属下出去了。”
“哦……”威廉眯了眯眼睛,他看着杰克逊高大的身影,少年时的回忆跃上心头,“以前你都睡在我身边,慢慢的,你就越睡越远了……”
杰克逊愣住了,他不解地回头,但威廉已经躺倒在床上,侧卧的姿势已看不到他的脸。
于是,杰克逊吹熄了烛火,让房间回到了黑暗的怀抱,小心地离开了房间并带上门。
他的君主,此刻却并没有睡着,漆黑中,那双清醒的眸子里,有着深沉的,让人无法捉摸的情绪。
伯爵的阴谋
清晨,太阳还没从地平线下冒出头来,小鸟们依然蜷缩在温暖的窝里,晨风有些冷,但在城堡后的骑士训练场上,有人已经满身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