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青铮不禁狠狠一拳敲在自己脑门。
自己果然是幼稚无知……那人便是不眠一夜,为的也是案件公务,断不会有半丝半毫的闲暇想起他这个无聊小捕快。
“轰隆!——”
比傍晚亮不了多少的晨空,笼罩着厚重的云层,不时传来隆隆的雷声,预兆暴雨将至。可惜心不在焉的他,已无暇去顾忌阴晴难料的天气。
穿过刚刚熟悉的廊道院子。肃穆的府门,威武的石狮,一如他来时屹立,教饭夫走卒目不敢视,过不敢停。青铮立在匾额下,只需踏前一步,此生怕也无缘再见那高高在上的人。禁不住回首张望,盼一声熟悉的呼唤,盼一抹利落的身影。
“轰隆!——”
雷鸣仿似洪钟,敲破薄弱的希祈。
空荡的廊道,只有廊柱之影寂寥地排列地上。
青铮自嘲地一笑,将小包袱一甩上背,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幢铁律无情的府邸。
一夜持续着灯光的书房,昨日堆积成山搁在左侧的公函案卷已整齐堆放至案头的右侧,饱墨的狼毫终于在鸡啼响起之刻稍微躺倒在未曾干过的墨砚边。
石岩将手中最后一卷文涵叠在案堆顶部,方才松了身体微颔于前,合掌以指强摁眉间重褶之处,撑了沉重的头首。
身是怠倦,心满烦思。
明明已是疲惫不堪,闭了眼去却不得眠。黑暗的脑海中,总是清晰地看到那双明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委屈的阴影。
他知道,自己是一切的罪魁,这个不能寝的夜便是惩罚。
在发妻亡故的晚上,他也如昨夜一般,埋首案卷,当他抬头看到不知道第几个日落,失去致爱的悲哀已被深埋在重重的案卷深处。
昨晚的无眠,他也打算用成堆的案卷掩埋所有情绪。却在每合上一份文函之时,总不自觉地抬头看那窗外……那个人会不会跟往常的夜晚一般,悄悄的躲在暗处以为别人看不见傻傻地凝视着他……
“轰隆!——”
抬首而望,昨晚红晕的天空此刻变得毫无光芒,潮湿的空气让人感觉不到清晨的爽朗。石岩眺视远及天边的层云,心中不禁念及那个即将出行的人。
侧首,又看到茶几上那把被青铮丢弃地上的佩刀……
“何人当值?”
门口有人应话:“是属下。”推门而入的巧是宁子。
宁子当值一晚,自然知道石岩亦是一宿未歇,此刻又看到那眼下浮肿,心中不禁难受:“大人昨夜劳碌一宿,不若先回房中歇息吧!”
石岩略略摇头:“茶农暴乱之事尚未平息,我怎能安心睡得。”
“可是……”
“宁子,你替我去办一事。”
“轰隆!——轰隆!!——”
一排震耳欲聋的雷声之后,滴答小雨随之而落,眼看就要降下瓢泼洪水。
青铮站在街头,看着争相走避的人们,愣愣地伸出手去接纳小小水滴,无奈地想着既已出了提刑府,总不能厚着脸皮回去避雨吧?可看天上厚重云层,怕不下个半日整天的是难罢休。
他没有伞,看来只好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