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希直笑了,眼睛闪闪发亮:“在下听苏卢兄的,受此一难后,不会再擅自而为了。”
天命不可违。肖希直看到的东西并不会出错,凌苏卢若受兵刃之戮而亡,他肖希直也毫无办法。
夜色越来越深沉了。凌苏卢步出客栈,向四周望了望。天气有些醺然,却像是带了股血腥味一般,让人心头添堵。凌苏卢也不怕,缓步走上客栈后青翠的山坡,忍不住吟了两首顾城的诗歌。夜空中又传来幽幽笛声,凌苏卢微微一笑,顺着笛声而去。
“你怎么又来了?”阿寒就坐在山坡上面,低头吹着笛,分不清是喜是哀。
“怎么,你是不想见本公子?”凌苏卢信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
“侬还以为是侬义父呢。”阿寒笑了,笑声在黑夜中听起来有些瘆人,“如果是义父,侬便杀了他。”
凌苏卢不说话,阿寒说道:“不过,你来那也是真好……”
凌苏卢谈过n个女朋友,自然明白阿寒这般欲言又止的话背后藏着怎样的台词。他从袖中拿出折扇展开,望着夜空,也不说话。
“今天晚上给人的感觉还真是不舒服。”阿寒轻轻叹口气。
话音未落,山坡下临着邛崃派的那村子忽然点起了火把,有人跑了出来,他们甚至能听到尖叫的声音。凌苏卢的折扇僵在手中,连阿寒的脸色都变了。
“该不会是陈炽又……”两个人都站起身来,阿寒欲往山下跑,凌苏卢拦住了她:“你不要去,你先去邛崃派叫人,本公子过去看看!”
“不行。”阿寒非常沉着,“你根本打不过他。侬设定陈炽的武学是无解的,你不能去送死。”
“那怎么办?”眼看那边村子里声响越来越大,甚至把山坡下客站中的人都惊动了,有人跑出来,欲往那边一探究竟。
“唉!”凌苏卢焦急地叹了口气,直直往山坡下跑了过去,阿寒叫了声:“凌——”声音却哽在喉咙中。她犹豫了一下,将笛子放在袖中,也跟着跑了下去。
☆、决绝
村中许多人家都打起了火把,往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涌过去。凌苏卢抓住个村民一问,原来是有户人家里有小孩突然犯了病,像是被鬼给迷了,大半夜又是尖叫又是哭闹的让人不得安生,他父母连哄带劝都不行,直哭着说窗外有鬼。孩子的爷爷说是给吓丢了魂,张罗去村口招魂。
不是陈炽,只是虚惊一场。凌苏卢抚了抚胸口,松了口气。他自己都快被陈炽给弄得神经了,稍有风吹草动就以为是他杀了过来。正想着,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人推开众人道:“且借过,我是郎中,去看看那孩子如何。”
“向风?”凌苏卢一怔,正想要跟过去同向风打个招呼,袖子忽然被人扯住了。脸色苍白的阿寒站在他身后,压低声音说:“你跟侬过来。”
“何事?”凌苏卢不明就里跟着阿寒走,被她拽到房屋后面的灌木丛中。阿寒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打着,照向地面。凌苏卢低头望去,只见沙土地上有些暗沉的颜色。他伸手捻了捻,放在鼻端一闻:“是血,而且还没有干透。”他忽然立起身,又笑了:“本公子这样真像是少年包青天。”
阿寒低头笑了一下:“所以,那个小孩说他看到了鬼恐怕也没错,应当是他睡在里间的屋里,从窗子里看到了陈炽从外面经过。”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凌苏卢脸色忽然一变,“陈若初在客栈之中,肖希直也在那里。”
虽然知道陈炽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陈若初,但是他绝对不会放过无辜的旁人。
阿寒神色沉着往客栈那边看了一眼,说道:“凌公子,侬疑心陈炽在这村子里也杀了人,只是还没有被村民发现而已。因为他要制造混乱,使得客栈之中发生的事情无人眷顾。”
凌苏卢说道:“不行,本公子要回客栈守着。不管陈炽过不过来,还是留在那里比较安心。”他低头望了阿寒一眼,语气中带些温柔:“姑娘,你呢?”
阿寒叹口气,吹熄了手中的火折子,四下里又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侬同你一块在客栈守着。管不了这么多了,侬只想赶紧结束这个故事。”
“记得,下一部小说还是要写变态的话,不要让他的设定太逆天。”凌苏卢似笑非笑地对阿寒说。阿寒冷笑了一声:“设定不变态,难道侬要把这部小说写成屌丝逆袭的励志故事?”
客栈前静悄悄的,连出来看热闹的伙计都回去睡觉了。凌苏卢嗤笑一声:“看来是我们太自作多情了,陈炽没有过来。”
“他大概在准备。”阿寒的语气不太对劲。凌苏卢想问陈炽要“准备”什么,看阿寒的表情又不敢问了。
两个人找了条长凳放在院中,并肩坐下来聊着天,让凌苏卢开始有些怀念他的小学时代。聊着聊着,阿寒忽然问了个让他摸不着头脑的问题:“这个时代,一般是什么时辰迎娶新娘子?”
凌苏卢说:“五更天吧。”
阿寒打了个哈欠:“还早呢。你且去睡一会儿吧。”
“为何——”凌苏卢刚一开口,就见阿寒往门外飘然走去,追出去,四下看看,早没了踪影,嘟嘟囔囔道:“搞什么,这么神秘。”他一回头,忽然听见房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凌苏卢暗叫不妙,不会是陈炽偷偷从房顶空降吧?不过以他高调的风格,不是通常直接从大门里杀进来吗?凌苏卢端起一盏烛台,急忙跑上楼梯一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却什么都没有。
他心整个都提起来了。走廊里无比狭窄,光线昏暗,只有他手中的蜡烛燃着一豆光明,光影摇曳,每一处阴影之中都像是藏着人,跟鬼片拍摄现场差不多。凌苏卢先敲了敲肖希直的房门,肖希直打开门,随他一同查看了一番,没见什么异常。凌苏卢不放心,又去敲陈若初的门。陈若初看起来已经睡下了,只隔着门说:“我无事,多谢凌公子关心。”便不再应声。
“莫非是苏卢兄听错了?”肖希直煞白着脸问凌苏卢,却还硬挤出来微笑。
凌苏卢只得先劝肖希直去休息,他自己却睡意全无,在客栈中踱着步子。
听到凌苏卢和肖希直的脚步声从走廊里远去了,陈若初轻轻松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房门叹口气。
陈炽便站在她的身后,满身都是血,手里提着一件红衣裳,目光着迷地望着她的背影。
“何必躲藏?他们若是进来查看,杀了他们就是。”
“你杀的已经够多了。”陈若初返身走到陈炽身边。陈炽的目光随着她每一步而移动着,陈若初从他手中接过那件红衣时,陈炽抓住了她的手。陈若初皱了皱眉头,陈炽大概也意识到了,随即便松开了手。
“我叫人把这件衣服洗干净,该缝的都缝好了……”陈炽低声说,语气委屈带着讨好,犹像是一年前那个小师弟一样。他又拾起地上一个红色的包袱,打开来看,原来是那个凤冠。上面的珠宝基本已经缀好了,映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