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藏身在车站的广告牌后,躲过秋夜的凉风。
陆平合拢手掌,往掌心吹气,小声抱怨了一句天气。他同时又庆幸招财可以舒舒服服地待在医院里,不用像往年一样在野外露宿。
沈雨泽见陆平冻得缩手缩脚,在心底叹口气,把围巾摘下来递给陆平。
可是陆平刚才大话已经说出去了,这时候怎么能低头,当然不肯接。
沈雨泽不惯他的毛病,干脆把他拉到身前,直接帮陆平把围巾戴上。羊绒围巾手感极好,浅灰色的毛线上没有任何花纹,简单又大方。沈雨泽的动作很温柔,他把围巾整理好,绕在陆平的肩膀上,轻轻打了个结,把男孩的小半张脸都遮掩住了。
流苏垂落,陆平鼻子有些痒。
“沈雨泽,你这个人真奇怪。”
“哪里奇怪了?”
“你总是对我忽冷忽热的。”陆平抹了抹围巾上的流苏,羊绒围巾在这个秋夜给他带来一种淡淡的温暖,为他抵过凉风的肆虐。他控诉:“你看,你现在就对我很好,但刚刚在诊室里就对我横眉冷对的。”
沈雨泽沉默了几秒,说:“抱歉。”
“光是一句道歉怎么够?”陆平难得见沈雨泽服软,当然要乘胜追击,“你忘了咱们的《同桌守则》上怎么写的了?第一,不准……”
“你还记得《同桌守则》?”沈雨泽打断他,“我还以为你换了新同桌之后,就把我抛在脑后了呢。”
陆平委屈:“怎么可能!”
沈雨泽:“我亲眼看到,你在上课时和陈妙妙聊天,她睡着了,你还叫醒她,给她递纸巾。”
“……”陆平不可思议地问,“就因为我和陈妙妙多说了几句话,你就不高兴了?”
少年没回答,但他紧抿的嘴角已经泄露了他心中的想法。
陆平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沈雨泽,我大胆猜测一下,你是吃错药了吗?”
若不是这个理由的话,陆平实在想不出来,沈雨泽为什么会因为陈妙妙感到生气。
沈雨泽摇摇头:“这个猜测不够大胆,你不如再大胆些。”
“……?”
“平平——”沈雨泽抬手,轻抚男孩胸口飘摇的围巾流苏,掌心恰好抵住他跳动的心脏,“——我是吃醋了。”
那一瞬间,陆平大脑一片空白,他怔怔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雨泽,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他知道,他胸腔里的那个器官正在拼命运转,它噗通噗通的跳着,比路边驶过的汽车还要喧嚣,比夜空里划过的流星还要迅速。沈雨泽的手就抵在他胸口,他心脏跳动的频率不加保留地传递给了沈雨泽。
他想说什么,又不知应该说什么。他想问问沈雨泽口中的吃醋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呢?
恰在此时,刺目的车灯远光穿透夜色,打在了他们身上。
一辆公交车从远驶近,直到停在了站台前。
沈雨泽看到车上的编号,提醒陆平:“车来了,你该走了。”
他收回手,后退一步,与男孩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啊……哦,哦。”陆平被他催促着,浑浑噩噩地去追车,又浑浑噩噩地被人流推着走进了车厢。
男孩站在拥挤的车厢中,看向窗外:少年孤身一人站在空旷的车站内,身后的电子广告牌上放着合家欢的广告,照亮了他。
夜风拂过少年的头发,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沈雨泽没说再见。陆平也没说。
直到公交车驶出站台,陆平的心跳声仍未平复。
也是直到这时陆平才发现——沈雨泽的围巾,他还没有还给他呢。
……
晚上,陆平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辗转反侧。
他说:“平平,你不如再大胆一点。”
好朋友,会在肩膀贴近时就想吻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