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东抬头时,正好看到众人包括东方在内都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的随手涂鸦,那汇聚在一起的视线,如果能具现出热度的话,必然能将桌面烧出一个洞。
“呃……”郑东有些紧张地咽咽不存在的口水,面对这么多灼的目光,他压力很大。
“咕……”某人刚想开口给自己解为,肚子就不争气地打岔。将刚积聚起来的那点勇气打散。
众人就见少年视线淡淡地扫了他们一圈。然后淡定地收拾起小桌上的物品,包括那幅教主画像,折了两折后,夹在了一本厚厚的书里。然后乖乖坐好,不动了,巴巴地看向教主。那模样,像极了学堂里家教良好的好学生,在等待先生说下课。可是,连教主都改乱画,还画得那么有风格的人,谁信他真会乖乖的?
此时东方也反映过来,周围还有一干等待看戏的手下,他一代教主,怎么能甘心被手下看了热闹,当即冷下脸威严地道:“既然今天没讨论出结果,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拿出个可用的章程出来,都散了吧。”众人台蒙大赫地离去,甚至有位长老不知是年老眼花还是步履不稳,差点被门槛拌倒,还好被路过的王护法出手扶住。
看着最后一个人脚下如风地出去,郑东终于笑眯了眼睛。东方看了小孩弯弯的眉眼,也觉得手下们的表现有趣,眼里也染上笑意。开口道:“戏弄他们好玩吗?”
郑东无辜地眨眨眼,天地良心,他真没存心戏弄谁,况且,刚才那尴尬的情况,他自己才像被戏弄的好不好!当下抗议:“我是清白的!你应该有这个眼力!”
东方像是没看到小孩抗议:“走吧,我已命厨房备好的饭,都是你喜欢的菜。”
总坛当然配了厨房,供教主日常进餐和设宴用,只是他们一直在家里自己做着吃,到是让专用厨房上的人清闲了。
“等会儿,其实刚才的画还没画完。”拉住要出去的人,郑东拿出夹在书里的画纸,润湿画笔,朝东方抬眸一笑,然后顺着画中小教主的右手开始勾勒,也是寥寥几笔,又一个穿着儒衫的小人跃然纸上,那笑眯眯的模样,偷了腥的小狐狸似的。两个小人两手交握,并排地看着画外的郑东和东方。
幸好他没画完就先停了笔,要不教中众人就不是受刺激这么简单。他不过是找随手涂鸦自愉自乐,谁想得到,一片精英范的神教高层,都有偷窥的嗜好!
东方看着有趣,眼底的笑意越浓,竟然伸手去戳纸上郑东小人的脸。结果自然是,墨没干。不怀好意地教主洁白如玉的手指上沾了墨,郑东小人的脸上也留着块黑印。此画从此成了东方教主的宝贝收藏,那指印也永久地粘在了郑东脸上。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总坛的厨房接到命令,终于有了他们的用武之地,大厨们使尽懈术做了桌拿手好菜,争相表现自己的好厨艺,连配菜的花边都做得相当精美。郑东吃得很满意,被侍候着剥虾,挑鱼刺的东方也很满意,大手一挥“赏!”厨房众人一顿饭就得到了一年的工钱,一时间欢天喜地。
饭后,东方说要去接待一个客人,暂放了郑东自由活动,走前再三强调,不可以独自去采药,不可去危险的地方。郑东纠结了一会儿也就不再烦恼,换位思考,他也不想东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遭遇危险。为了让东方安心,顶多以后都用现成的药材。
神教这么大,教众又多,也不缺自己一个劳力,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医药而已,而且常用的都被他挖回到院子里种下了,他需要做的,只是来年春天的时候再洒些稀有药材的种子。
郑东出了用饭的偏厅,顺着阴凉的小路往回走,严热的夏日静而无风,园内到处都是苍松翠柏,古槐树老杨树,摭出的阴影下还算凉快,郑东一时不想直接回去,就顺着小径散步,路边苍苔斑驳。午后正是暑气最重的时候,郑东贪凉,哪里树荫厚就往哪里走。前面的松林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绕是郑东这个不懂琴的人,也听出了弹奏者手法不熟,隐隐的还有几个破音。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带着沮丧:“烟烟,我是不是特别笨,学了一个月了还是弹不好。”又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温柔的劝道:“爷爷说,练琴时间久了就好了,你就慢慢练吧。”小女孩声音忧虑:“可是,烟烟弹得很好听。”另一个女孩有些开心又要安慰朋友:“盈盈做的很好,我从会走路就跟着爷爷学琴了,等你再长大也会弹得很好听。爷爷也说过,盈盈是很有天赋的孩子。”
郑东听到小女孩们的谈话脸上就挂着微笑,他没有什么爱好,唯一能算得上的,就是很喜欢孩子。心灵纯净的孩子们童稚的话语总是让人心里柔软,这也许这和他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孤儿院时他带过很多比他小的孩子,郑诚是最久的一个,直到他死亡。
郑东下了小径,向水榭直走过去,这时两个粉琢玉雕的小女孩也看到了树后出来的清美少年。名唤烟烟的女孩惊喜叫到:“是杨哥哥!”
郑东来到水榭中,两个漂亮的小女孩案前摆着一张古筝,看座位,是曲非烟在教任盈盈弹奏。姿势到是有模有样,只是两个才六岁的可爱孩子,短手短脚的,又正一本正经地端坐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发笑。
不远处侍候着几个仆人,见来人是郑东,连忙要过来行礼。
郑东挥手制止,几人只在原地向他俯身。
上次东方在大典上的严肃又正式的宣言,算是给了他最大的荣宠。从古至今,从没有哪个人能穿着本该是教主的服饰,被教主向人强调着重要性。虽然因东方的喜好,教中最尊贵的颜色已改成大红。除了新人成亲,教中人再不可擅自穿大红。自那日后神教中人每每见到他必然十分恭敬。最好的例了就是:他公然入主教中禁区——教主议事厅这件事儿,众人也只敢偷偷打量他几下,而不敢真说什么,更不用说反驳东方意思,请他搬出去。其实郑东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搬离那里,因为他隐隐觉得,自己在那的角色像极了一个坐在办公室等待家长下班的小学生。他宁愿呆在家里,品茗看书,虽然寂寞了点,相比这下自在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