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位大约就是傅昭禹,大理寺少卿傅大人。
“聂大人。”傅昭禹轻慢的吐词语调确实独具一格,像是念及某种婉转的歌曲。
“傅大人。”聂怀瑾持手行礼。
傅昭禹并未应下她的礼,他漫步走入长厅,转了转厅中的屏风。聂怀瑾这才发现屏风竟坐落在一圆形可转石台之上,屏风之后是一座长椅。傅昭禹揭开长椅上的一处坐垫,径直坐了上去。
聂怀瑾半天未等到傅昭禹说话,只得先行开口,“傅大人同意此日之约,聂某实为感激。”
“哦。”傅昭禹似乎对她的话并不感兴趣。他离开长椅,从打开的窗间往下看了眼,面上兴味索然。
“傅大人是在等蒋寺丞?”
“谁?”傅昭禹终于转过身,正眼看了她一眼,一只手撑在窗台上,似乎费心回想了一阵,才懒懒再度开口,“哦,没有,我让他别来了。”
聂怀瑾腹诽蒋伯玉如此不靠谱,面上倒还称得上是平静。“傅大人所言之事不需要蒋寺丞知晓?”
傅昭禹很是无言了一阵,“他很无趣。”他走回长椅前,“无趣的人在这也是扫人兴致。”
“那傅大人是觉得聂某有趣?”
傅昭禹略有不耐地扫视了她一眼,浅浅摇了摇头,“不,你也很无趣。”
聂怀瑾等了一会儿。
傅昭禹没有丝毫打算继续说话的意思,他起身不知在何处按了按,聂怀瑾听见有银铃之声自墙壁之内而下渐远音渐消。
不多时,有侍者前来,端来了一方银壶。
“聂大人能喝一点么?”傅昭禹自顾自地拿了个杯子为自己满上,过了会儿才想起这边还有个聂怀瑾,于是摇了摇酒壶,向聂怀瑾问去。
“些许而已。”聂怀瑾答得很谨慎。
“那算了。”傅昭禹放下酒壶。
“傅大人答应今日邀约,本想看到什么?”傅昭禹意兴阑珊的模样一眼便可见得分明,但显然这不是他答应邀约的目的。
“不不不。”傅昭禹否认了聂怀瑾的意思,“我原本就是想见一下聂怀瑾是个什么人。”
“现在知道我想得有些差错。”傅昭禹并不意外,也无悔色,“聂大人是个好官,只是无趣。”
“傅大人觉得什么是有趣?”傅昭禹的论断和喜好很别具一格,聂怀瑾也愿意反问一句。
“呵。”傅昭禹半个身子斜斜地倚靠在长椅的扶手之上,“正是因为不知道,才要看看。”
又是一阵无言。
聂怀瑾想了想,开口。“当初傅大人选择进大理寺,也是为了寻找有趣?”
傅昭禹不耐烦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稍过片刻,才懒洋洋地回答着,“聂大人确实是聪明,但是聪明得委实太过无趣。”
“傅大人是只有这几句可用么?”聂怀瑾走近长椅,傅昭禹也并未抬头,方便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傅昭禹闻言面色不改。他拍拍手,百无聊赖地转了几下银壶,继而掂了掂重量将其远远从窗口掷出,并不在意后果。他看了眼聂怀瑾,眸光却并不如聂怀瑾所料的那般松弛涣散,反而目光如炬,炯炯若有神色。“我知道聂大人在国子监有教职。”他打量了一下聂怀瑾的神情,“聂大人自当是学富五车,但——”
他笑了一下,立起身,神情是一种极为自信而生出的倨傲,“博采之众,聂大人比不过我。”
他注视着聂怀瑾的眼神生出了一种同情,“活于这样的时代,聂大人竟不觉得生不逢时。”
“傅大人若觉得生不逢时应尽早让贤,而不是领着大理寺少卿的俸禄无所事事。”聂怀瑾冷面吐槽。
“这种话激怒不了我。”面对聂怀瑾的话,傅昭禹面色丝毫未变。聂怀瑾不赞同的目光似乎取悦了他,让他勾唇笑了一声。
他看了看面前的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聂大人应该没有享乐过,才会有这般想法。”
他笑了笑,有一种无拘无束的残忍,“无碍,我正好有空,可带你见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