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倒是不觉得辛苦,不过是如同往常上山一样的内容,只是多背一个相机和一些病理瓶。
清早,老何带着小影往保护区深处走去,林子越来越密,已经正午,林子里只有稀疏的光线射进来。
老何抬头看着这个区域的树冠,拍了拍小影说:“抬头。”
小影仰起头,看见这些巨树的树冠彼此中间都留着不规则的缝隙,光线在树冠周边形成一道道不规则的光裂。
老何问:“美吧?”
小影看得移不开眼睛,她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脖子都抬得累了。干脆直接躺下去看。
老何也跟小影一起躺在地上,给她讲:“这叫树冠羞避。”
小影说:“我知道,这是桉树。站长万爷爷说,这树不好。”
老何笑:“嗯,这是外来树种,也叫尤加利,这名字多美。这树好啊,老万是老古板啦。广东那边已经不种这种树了,云南种植最广泛,政府早就辟谣啦,它的‘吸水’‘吸肥’只是暂时的,这是好树。这片大叶桉林得有十五年以上了,之前的那个局长还是有眼光的啊。”
老何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爷俩看够了,也歇够了。继续走。
小影在一棵树前停下来,看着一截树枝问:“外公,你看。”
老何跟上来,看着小影指的方向,惊讶地说:“哇!难得一见!你知道这叫什么?”
“知道,知道。翅果!”
“嗯,这种树的种子带翅膀,也叫天使之翼。这羯布罗香可是咱们保护区的宝物啊。”老何说着拿起相机,前后远近上下左右地拍了十几张,“这是极其难得见到的羯布罗香的种子,并且还在枝头就已经发芽的植物‘胎生’。”
“胎生?”小影不懂。
“嗯,不是只有动物才胎生。植物也有这种罕见的‘胎生’。不过,这跟红树的植物‘胎生’不一样。”
小影似懂非懂地问:“红树胎生什么样?”
“咱们保护区外围就有啊,种子像长豆角那种就是。”
“哦……”小影点点头。
这些年,老何已经协助了三批植物学和园林、环保等学科的毕业生,有将近二十篇已发表的论文上都有署名感谢老何的协助。
冬至前,冬笋要冒头了。
老何检查着竹林里已经冒尖的笋子,都是直径十五厘米以上的,将来能长好材料。又整理了周围还没能出土的笋子,促进它们生长。
老何看来看去,最终也没舍得挖一颗出来吃。反而在这竹林里陆陆续续砍了六颗直径在二十厘米左右已经成材的毛竹,都是已经七年以上并且开始发黄的毛竹。
老何一直想要扎个竹筏,那是他幼年时在江边生活的一个念想。
一直到初夏,老何才终于扎好了筏子。
天气越来越热,小影天天追着老外公屁股后面问,什么时候能下水。
老何其实原本只是扎着自己高兴的,没打算真的下水。
这山里溪流和自己幼年生活的江边不同,江面平静无暗礁。
这山里的河水流速快,露出水面的巨石多,往下游去流速更太急。不适合划竹筏。
但是,老何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问,终究心痒也想要下水试一试。
“那就明天吧!”老何禁不住问,终于答应了小影。
“我能叫上林姐姐跟咱们一起吗?”
“可以啊。”
林珩一听有竹筏可以下水,也是兴奋得不得了,她还从没玩过竹筏。
周六早七点多,林珩就在栅栏外面跟院里那两只大鹅对峙了。她像春游一样,穿着运动服,运动鞋,还背了一书包的小零食。
老何在前面抬着,林珩和小影在后面帮着,爷孙三人拖拽着竹筏来到河边。
小影兴奋不已,像个小猴子一样,一会儿围着老何转,一会儿又去林珩书包里翻吃的。
“你俩过来吧,可以下水了。”老何喊她俩。
“外公,吃的可以带着吗?”小影低头翻着林珩的书包,一手拿一袋零食朝老何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