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川镇回来的当晚,沈墨恒便订下了帝都的游乐场和高级餐厅,想等下个周末,给温穗安排一场“很有仪式感的约会”。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清明假期结束的第三天,温穗突然收到学院通知,天文系大三的学生要去沿海的海城进行观星科考活动,不得不短暂离开帝都。
这让温穗的心咯噔了一下,心情感到无比失落,积极向上、以正业为重的她生平第一次有些抗拒“学习”。
会有这样的想法,主要还是看周围异地恋的朋友,很多情侣都矛盾不少。温穗的一个室友就是这样,因为在实验室带不了手机,没法及时回复男朋友的消息,相隔太远平时又做不到经常见面,被对方怀疑“不重视这段感情”,最后大吵一架。险些分手。
坐在梧桐院屋顶的秋千上,温穗一边品尝着沈墨恒剥好的橘子,一边小心翼翼把这件事说给他听,模样有些可怜:
池水里加了花瓣和中草药,淡淡的味道很能宁心静气。温度比她想象中的高一点,热得人皮肤透露出好看的粉红。温穗没喝酒,简单尝了些水果和茉莉花茶,脚底不慎踩到花瓣趔趄了下,原本盘成发髻的头发浸了水,半干不湿的,温穗干脆将其拆散,借着池水洗了个头。
大约三十分钟后,温穗泡好。
出来用毛巾擦干身体,换上白色浴衣,想把用干发帽包裹的头发弄干,却没在房间找到吹风机。
温穗的头发长且密,自然放干的话要等好几个小时,而且披散着很容易感冒。没办法,她只能给沈墨恒发了条消息:
不到两分钟,房间传来敲门声,温穗上前去给他开了门。
沈墨恒明显也刚洗完澡,墨色头发还没干透,沾染着湿漉漉的水汽,鸦羽般浓密的睫毛泡过水后似乎更湿了,衬得那双深眸澄澈干净。长款灰色浴衣给人平添几分居家温柔的气质,如果不是透过V字型领口能看见里面清晰的锁骨和隐约可见的腹肌,倒还真像个翩翩少年。
温穗莫名想到了,日式鬼怪故事里,那些勾魂摄魄的男妖怪。
脸上毫无征兆地泛红,温穗咬了咬嘴唇,偏过头把拧成条的长发从身后挪到前肩,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我需要吹头。”穿着厚毛衣,戴着绒手套,乌黑的长发配着清澈的眼。像是十五岁那年在梧桐院初雪初见,又像是十七岁那年在胡同失意奔跑。
她想到了好多场景,好多故事。
是在京海中学门口书店踩着落叶的温穗和沈墨恒,是在体育中考结束时留下第一张合影的温穗和沈墨恒,是江边夜晚带着酒气散步的温穗和沈墨恒,是伦敦书店一起专研星系物理的温穗和沈墨恒……
昼夜轮转,四季变换,西风漂流绕着南极洲一圈又一圈,近两千个日夜追追赶赶,她终于听清那句:
“我喜欢你。”
“和我恋爱试试。”
看不见终点的长路,他也朝她奔来。
喉咙沙沙的,哽咽感袭来,温穗觉得自己快要被击溃了,本能地想要流泪。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词,分不清是“终于”,还是“果然”。
温穗努力把自己从要哭的情绪中抽离,微微颤抖的语气却暴露了内心的波澜。她仰着脸,试图显得平静理智:
“小叔说这样的话,是深思熟虑过的?”
沈墨恒放下茶盏,笑意中带着几分应对自如的理所当然:
“嗯。”
“不然也没法写完这么多字。”
每一盏灯上都用毛笔泼墨写下那句,她想他肯定花了不少时间。
心思被他微微触动,温穗轻咳一声,掩盖她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喜欢我这件事情。”
“应该是在伦敦。”沈墨恒思考片刻,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坏蛋:“也可能是更早之前,只不过我自己没意识到。”
温穗矜持垂眸,故意找茬,用沈墨恒当年那套压他:“可是,在外人看来,你是我小叔。”
“一位值得敬重的‘长辈’。”
“可实际上我不是。”沈墨恒很有道理地悠悠然:“我也早说过,我不当你小叔了。”
“我们两个的年龄和关系,谈恋爱并没有问题。”
温穗就快偷笑出声了,为沈墨恒一本正经的解释和坚定感到心里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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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告诉她还是得冷静。
温穗抿了抿唇,犹豫了很久,故作深沉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