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杯子递还给我,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忽然猛地扯下我的肩膀,扣住我的后脑勺,吻了上来。我有些吃惊,想推开他,一想到他的身体,力道又忍不住放轻,以至于将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他的吻那样凶狠,像野兽残忍地吞吃与报复,尖利的牙齿轻易便咬破了我的唇角,口齿间很快便传来浓重腥涩的铁锈味儿。我踉跄着退开几步,站起身飞快地擦拭着红肿发麻的唇,心里真是糟透了,我好像一直都是他手中的提线玩偶,他兴致来了,想怎样逗弄我都可以。他用手指摩挲着同样被我咬出血的唇,语气里有微不可查的兴奋,&ldo;宋宋,你的胆子变大了。&rdo;&ldo;是你先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的。&rdo;我语气僵硬。这个越界的吻使我异常恼怒,尤其是唇舌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苦而且涩,我并不想做出一副小姑娘被人占了便宜的害羞模样,一个男人,也太矫揉造作,但秦澍的确做过头了,我以为我们彼此已经心照不宣,自从那次酒醉后,所有脱轨的东西都应该抛之脑后。秦澍摩挲着苍白的手腕微笑道,&ldo;我们都是成年人了。&rdo;&ldo;所以你的脑子里只有这档子事?&rdo;我有些愤愤。他想了想,似乎很是认同,于是漫不经心道,&ldo;那对不起。&rdo;根本一点诚意都无。他见我还是一副耿耿于怀的模样,终于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表情。&ldo;你还是不能接受?&rdo;他的声音很轻,但我却听得很清楚。&ldo;我们不是说好不再谈这个了吗?&rdo;我道。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看待我的,怨恨还是同情,里面是否也夹杂一点可怜,基于朝夕相处后的喜欢,或者只是单纯的戏谑与逗弄,他是个聪明人,总觉得生命漫长得无聊,需要点有趣的玩具来打发时间。可我确定自己从未喜欢上他,我惧怕他,就像老鼠本能里惧怕毒蛇,况且我还欠他一份那样沉重根本还不完的恩情。他的双腿让他失去了很多,无数重要的机会、尊严、属于天之骄子一帆风顺的命运,全被那个意外彻底打翻,成了现在这种模样。可我用来交换的更多,这些年我失去的不仅是毫无长进、被困在原地的人生,我失去了裴翊,我最喜欢的人。有时候我会想起裴翊当年离开我时失望而厌恶的神情,尽管现在我们见面他仍是和从前一样温柔体贴,但我知道,过去的事情远没有过去,那个芥蒂一直都存在在我们之间。我终生都得呆在这个几乎是无期徒刑的道德囚笼里。&ldo;抱歉。&rdo;他的道歉变得索然无味,神色也淡了许多,&ldo;回去吧。&rdo;轮轨在地上印出两道无形的辙痕,风很轻,卷起地上的枯叶,他的背影看上去一时竟有些萧索。晚上我洗漱完准备上床,发现他还在看那本诗集。&ldo;我已准备好死亡和痛苦,并向整个世界挑起战斗,狂人呐,只是为了再一次‐‐握握你年轻的迷人的手,我已把我的心交给你,因为我不懂狡猾的负义……&rdo;他见我走近,忽然用俄语念了起来‐‐&ldo;你知道这种心的价值吗,你知道,但我不知道你。&rdo;他的俄语说得极流利,也只有他能将痛苦忍恨的诀别诗念出这种告白般的热烈真挚的语气。但我却不太习惯他忽然地发神经,&ldo;要睡了吗?&rdo;他看着我有些潮湿的发梢和脖子上那个对着镜子搓弄许久、掩耳盗铃的红印,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道,&ldo;你儿子是不是要回来了?&rdo;&ldo;是后天,他才给我打了电话。&rdo;我想起宋稚,脸上也不禁露出微笑。我还未告诉裴翊宋稚的事情,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那个小孩。晚上的便当是海苔芝士饭团,想着儿子我忍不住手痒捏了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崽摆在上面,看上去似乎有些做作,下面一层是炸过的鱼柳和清爽的蔬菜沙拉,上次的肥牛饭他吃得很愉快,希望这次的他也能喜欢。我好像又重新陷入了恋爱,带着又大又沉的便当盒去找他时忍不住为自己的急切心情感到好笑。他在28楼,如今正干着律师的工作,尤其辛苦,不眠不休直到通宵更是常态,这栋大楼里也有不少其他公司的人,大概待会儿也要加班,每个人的神情都显得麻木而疲惫,我从前读书时也觉得自己以后会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从没想过命运哪一天会彻底调转方向。上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在和一个女人说话,也许是工作上的事,玻璃门内的两人谈兴正浓,最后那女人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爽朗地笑道,&ldo;不如我们先去楼下找个地方,吃完饭继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