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运昌静静呆在器材室,坐了快半小时,数学老师见他久未归,特意来寻。看到陶运昌的模样,怪罪也消失,知他家庭境况,只是担心。陶运昌简单道歉道谢,似乎也不曾过心。
谢立在葬礼后和陶运昌没有任何交集。陶运昌偶尔还是往后门围墙外的小路走,统共遇到过翻墙的谢立两次。
第一次谢立和他还是对视,却是陶运昌先撇开脸,未多看谢立就快步走了。
第二次谢立见到陶运昌竟和他友好地打了招呼。他不再喊他楼长,也不喊小运哥,只喊他,陶运昌。
亲切而有距离,如同所有关系普通的同学一样。陶运昌点头致意,也礼貌地与他侧身而过。
离开谢立的瞬间陶运昌深呼一口气,心想,谢立终于要忘记了。一瞬间他表情有些扭曲,似痛苦又似释怀。他转身看谢立消失的背影,暗道自己终能放下心,再无牵挂。
九月镇南尚未入秋,热风吹透,雨又落个不歇。陶运昌躺在尚有潮气的床上整夜又未眠。这时候是奶奶藤编物除潮的最后一个月,十月一到,天气转向干燥,雨季也走向终结。
九月上旬出了一件大事。一班月考成绩放榜,从未掉落过前十的陶运昌考到了年级一百名开外。各科老师都很震惊,轮番找他谈话的同时,皆担忧他的心理健康。
陶运昌却看起来置身事外,好像仅仅是雨天被磕绊,对他全无影响。风波后,程宇没事便开始邀陶运昌去家中吃饭,陶运昌几乎都答应,程宇说不上哪里怪异,但也已尽力。
要说他一天中仅有的正常时候,一般是在午休时分。沈榷和谢立明明在一个学校却爱打电话,说的全是废话,有时候一点逻辑也无,就能没话找话聊很久。陶运昌这时候都趴在课桌上装睡。通过偷听,他知道谢立进步被分到了九班,下半年要去参加艺术集训,陈美娟给他市里找了人,上个大学变得易如反掌。
他不用再节约,不用考虑听话,好像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且越过越好。陶运昌每每听到他们讲电话,起伏的情绪会被熨平,回到曾经的状态。
但太多时候他听不着。躺着睡觉的时间也变多。有时候上课铃响二十分钟才起床听课,有课任老师开始对他颇有微词。
陶运昌那天是在物理老师找他谈心后,方才回的家。
陶建成同往常一样和朋友于一楼打牌,房间里烟熏雾绕,几人说着镇南土话,麻将牌碰的哐哐响。
陶运昌进门便觉有异,又隐约闻到那种烧焦的酸臭味。他走到麻将牌桌旁顿了顿,陶建成今天心情好,看他原地不动也不恼,只使唤他去买几瓶啤酒。席上有人难得看到陶运昌搭理,便催促说这把打完,让小运试试。
陶建成笑骂,这小兔崽子会记牌算牌,和他打没意思。虽然这样说,却好像在夸自家养的聪明狗。众人被勾起好奇,要陶运昌必须打一局。陶运昌未犹豫,答应下来。
一圈打完,陶运昌并未显示出任何特殊,推牌对陶建成笑道,“我输给你了。”
陶建成骂他乱打,混账东西,众人也说,好学生玩牌可不一定行。陶建成丢面子,气得够呛,要陶运昌滚去买酒。
陶运昌听话买了。
他在厨房给每瓶酒都下了安定,皮笑肉不笑地端给众人,几个街坊难得地夸他懂事,陶建成冷哼一声也算认同。
药效在半小时左右开始彰显,邻里觉得困便陆续离席,陶建成骂他们没用,自己却也慢慢倒在沙发上没了动静。
陶运昌轻车熟路,翻开陶建成常背的黑皮挎包,没打开就一股臭气。展开果不其然用塑料袋包着同样的针头和注射器,一看便是近期使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