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晚半张着嘴,愣了愣,问:“你不累吗?”江逾白没回答,凭空一指,“这是什么味道?”迟晚晚轻嗅,揉了揉脸,说:“猫屎咖啡。”江逾白霎时怔住,他恍惚了一秒,睫毛轻轻颤抖,很快掩住了自己的震惊。作为死神的良好修养就是,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事物,保持很浓厚的求知欲,同时就算不懂也不会鲁莽地显露自己的无知或者不足。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人类居然已经饥不择食到吃猫屎了。“好啦,跟我进去吧。小玉玉和赵大虾还在等着我们呢!”迟晚晚朝江逾白招了招手,江逾白以为这家伙又要牵他的手,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了口袋里。哪知迟晚晚说完就往前走了,手上并没有其他的动作。江逾白轻咳一声,默默地把手拿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外。房间的门被刷成浅蓝色,上面绘了白云和彩虹。迟晚晚拧开门,很自然地握住江逾白的手,带着他进屋。江逾白垂眸,紧紧盯着自己被女孩拉住的左手,感觉到强烈的不自在。他挣脱了一下,没能挣开。江逾白:“……”这间屋子很大,是一个很明显的游戏房,里面摆着城堡和火车的模型,还有大大小小的玩偶,堆满房间的四个角落。中间铺了一块有异域风情的毛毯,两个小孩坐在那儿,女孩抱着芭比娃娃,男孩在堆积木。两个人专心致志,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小玉玉,赵大虾。”迟晚晚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新朋友。”这时候,俩小孩才慢慢吞吞抬起头。女孩看到迟晚晚身边的江逾白时,眼神明显亮了一下。“他、他愿意跟我们玩儿?”迟晚晚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愿意,特别愿意。”江逾白:“……”“赵大虾,你准备好了没?”被叫赵大虾的男孩不高兴地努了努嘴,“迟晚晚,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赵大虾,我的名字是赵书言。”抱着芭比娃娃的小姑娘,握着拳轻轻锤了一下男孩的肩膀,声音软糯糯语气凶巴巴:“大虾大富大贵知不知道,多好的名字呀,晚晚说你叫赵大虾,你就是赵大虾。”赵书言往后缩了缩,护着自己的积木,看看小姑娘又看看迟晚晚,委屈巴巴地耷拉下脑袋,小声道:“哼,好男不跟女斗。”“小玉玉,你当伴娘。赵大虾,你是神父。我是新娘。正好!”迟晚晚乐不可支,笑得别提多灿烂。一旁的江逾白有些茫然,“那我呢?”“你?你当然是新郎呀。”江逾白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质疑道:“非我不可?”“对啊。我是新娘,你是新郎,她是伴娘,他是神父。没有你肯定不行啊。”“……”迟晚晚眨眨眼,仰着脑袋看江逾白。她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睛里泛着盈盈水光,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弄得江逾白忽然有点难为情。确定不是……小孩子的游戏吗?他这才来人间一天,就跟人类结婚,不合适吧。死神选择伴侣非常谨慎,绝不会如此草率。江逾白:“你知道结婚代表着什么吗?”迟晚晚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结婚就是,我变成妈妈,你变成爸爸,我们一起养小孩呀。”爸爸和妈妈,还有养小孩吗?这几个词听起来,还蛮新鲜的。江逾白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更没有机会喊爸爸妈妈。他从不向外表露脆弱,可在事实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软肋和许多愚蠢的人类的一样,是亲情。在过去的几千个日日夜夜里,他坐在城堡里看外面的世界,荆棘鸟来了又去,没人带来好消息。他等啊等,盼啊盼,终究盼来自己的离开,盼来的是父母早已消逝的真相。所以在这一刻,当一个人类小姑娘对他说这种话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去思考人类和死神在一起的无数种不可能,而是在认真思考结婚的意义。脑海里涌出无数个小剧场,内心的声音在争吵、在呐喊、在怂恿……在某一瞬间,他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揪住,呼吸撕扯着疼,疼痛过后却是极大的欢愉。似乎浑身的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喂,江逾白,答应她呗。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主动要跟你结婚,多么不可思议啊!”“你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耶!”“欸,欸,江逾白,你在想什么呀,快点回答嘛!”女孩的娇嗔将江逾白拉回现实。他定了定神,问:“回答什么?”玩积木的男孩不知何时捧了本红色大部头的书,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从头开始念:“这位先生,你愿意娶你面前的这位小姐为妻,与她共度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