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爬到山顶之际,姹紫身边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肩头上鲜血已经染红了战袍,冰凉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之气,伤口的疼痛不时传来,原本柔和的面庞上浮现出微微的扭曲。衣衫已经破碎,彻骨的寒凉侵蚀着身体里残存的一丝热气。大地茫茫、苍穹渺渺、寒风猎猎、冰雪皑皑,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当廖仁盛一帮人赶上来发现围住的是一名俊美的女将时,眼中闪现出野兽一般的光芒。望了望深不见底的悬崖,借着微弱的火把可以发现那里光秃秃的,如刀削一般,根本没有什么老松树。西望,夜如墨般漆黑一片,透过重重暗夜,她仿佛看见了远在鸣沙关的他,还记得初见之时,那是在石县的郊外,他正组织兵丁接受着来自鸣沙关的难民…既然无缘,相见何如不见。此时的沈兰露,应该偎依在他的怀中吧,那个幸运的女子,一开始便占满了他的心头,没有给别人留下任何位置。相信当初南嫁的梦琼,也会有相同的感慨吧。算了,走吧,愿奈何桥边的那碗孟婆汤,不要抹去今生的记忆,等到来世再回到人间,去把那刻在心间的面孔寻遍,即使踏遍万水千山,亦无悔无怨。一股寒凉的风陡然而起,姹紫透过雪幕看了一眼渐渐逼近的敌军,纵身一跃跳下了万丈深渊。那轻盈的身躯,在空中看上去像是一只飞舞的彩蝶,只是,只有一只。平叛就在郭凉带领四万人马围剿卫县的时候,刚到鸣沙关还未及休整的叶君疏立即挥军入关,派遣鬼千带领先锋队三万前往卫县阻止郭凉回援的同时,叶君疏带领主力部队四处出击,几天就收复了有叛军占领的七座县城,现在仅剩下雨州和卫县还在叛军手中。十一月十五日,叶君疏来到雨州城郊外,包围了这座京畿重地。惨烈的战斗随即展开,大弓,巨石,弩车,各色利器轮番登场。几日下来,滚烫的血液融化了皑皑白雪,那纯洁的白色在寒风的雕刻下又展现出新的姿态,只是此时看上去一片灰蒙,不复往日美艳光泽。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再一次被无情的□□着,士兵的尸体堆积成山,对于战争的厌恶使得城中之人恨透了叛军。是夜,银辉遍洒大地,透着一股彻骨的寒凉,城中镇北大将军府外的红枫林早已褪去了耀眼的红色,露出了干瘪灰白的枝杈。府内正厅上,叶堂坐镇指挥着四门的防御。他没想到叶君疏来的如此之快,原以为能阻挡上十天半个月的几个县城不到三天就全被攻破,而东征的郭凉迟迟没能返回也让他忧心忡忡。此时的他怎能知道,地狱派出的索命鬼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而给他们引路的正是前几天被他们杀害的雨州知府的儿子夏秋亭。站在城西一座废弃的宅院内,望着两百名城中义士,夏秋亭高声说道:“叶堂、郭凉萎天意,背民心,为一己私欲,置雨州府百万黎民于不顾,悍然发动叛乱。现我愿以卵击石,纵粉骨碎身亦无怨无悔,惟愿世道澄明、天下太平。若有愿一同前往者,跟我来。”说完,夏秋亭向门外走去。“杀敌报国,死而无怨。”两百名铮铮汉子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呐喊。一队巡夜的卫士成了第一批倒霉的人,那卫队长刚说了一句“干什么的?”一柄锋利的钢刀就划过了他的喉咙。这些人的目标是雨州的西城门,打算打开此门,迎楚军进城。望着这无比熟悉的城池,叶君疏无限慨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记录着他童年的欢乐及少年的忧伤。他真的不愿意毁坏哪怕一块城砖,进攻已经持续三天了,依然毫无进展。且鬼千那边传来告急信,称郭凉进攻犀利,已经快撑不住了。忽然,西城门的一阵喧哗传来,叶君疏赶紧打马前来查看。站在高高的土堆上,只见城头的叛军略显慌乱,好像在向城内发射这什么。未防有诈,他并未立即展开进攻。又过了一会,那扇朱红色的城门竟露出一条缝隙。借着蒙蒙月光叶君疏看见了一个浑身浴血的青年。“叶兄,快来啊,我是秋亭。”声音洪亮但其中夹杂着一股强弩之末的气力。这是他无比熟悉的声音,自小他和这个人还有欧阳雪霜是三个很好的玩伴,虽长大后天各一方但经常有书信往来。他不会骗我的。“给我冲啊。”一声令下,来不及通知后军的叶君疏带着卫队直奔城门而去,后面大营中的士兵一见主帅都亲自冲锋起来,也操刀向前冲去。“不好了,殿下,城中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一支军队,现正向西城门杀将过去。”右营将军匆忙走进正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