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没喝水了,渴不渴?”自被捉回来后,曲沉舟被捆在这里一整天,米水未进,听到身旁有水声,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嘴唇,点点头。虽然他知道等待自己的,绝不是能喝水的这种好事。“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满意了,自然给你水喝。”曲沉舟看不见柳重明的表情,只能感觉到那双手顺着脸颊向下滑,在咽喉两侧停住。“今年多大了?”“十四岁。”“还这么小呢,死了是不是很可惜?”柳重明的手指捏住了柔软的脖子:“为什么要逃呢?”曲沉舟咬着嘴唇,以沉默回答。“你想逃去哪里?”“你的主人究竟是谁?”“不肯说吗?还有……”柳重明的影子遮住了头顶的一片烛光,将气息吐在他脸上:“院里这么多人,你是怎么顺利逃到那边的?谁告诉你的路线?还是说,这边有谁是你的内应?”这是柳重明最在意的事,别院都是他布置的人,绝不可能是能让人随随便便就出入的,更别说一个浑身带伤的人,居然能逃到与外面一墙之隔的地方。那只手压迫着脖颈两边,渐渐收紧,曲沉舟的脸色越涨越红,却始终死死咬着下唇,一言不发。“你只要肯说实话,我就把你从奇晟楼买回来,你的主人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还能给更多。”那双手将曲沉舟能呼吸的缝隙越压越窄,眼睛被遮住后,所有的感官都灵敏起来,手腕被捆住的麻痹,周身伤口的剧痛,还有喉间的窒息。意识也开始恍惚。求生本能下,他拼命地向后仰起头,张开嘴大口地喘气。坚硬的鞭柄顺势撬开牙关,狠狠地直抵到舌根,仿佛要将咽喉捣穿一样。疼痛和窒息令他挣扎起来,可手脚都被死死捆住,只能如濒死的鱼一样反弓起后背,又在后腰的剧痛中清醒。就在窒息崩溃的边缘,扼住脖颈的手突然松开,一丝空气涌进来,他想猛烈地呛咳,可口中的鞭柄压得舌根发麻,让他连这点动作都无法做到。一瓢水不紧不慢地缓缓倾泻而下,浇在他的脸上。曲沉舟的口鼻中瞬间被水填满,宝贵的空气被挤出去,只有冰凉的水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他终于被呛得剧烈咳起来,可越是咳得厉害,水越是汹涌地灌进来,明明有一丝可以呼吸的微弱希望,却一次次被阻隔。在他已经挣扎得几乎用光了全部力气时,那瓢水终于倒光。曲沉舟瘫软在床上,拼命地吞咽着水,在微小的缝隙中大口呼吸,那只手又一次抚上他的脖颈。“想好了吗?”他向后仰起头,想要摆脱那只手的桎梏,喉中发出颤抖的呜咽,却仍执拗地摇头。在死亡的掌控中,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死,还是想活着。又一次窒息到濒死边缘,又一次仿佛无止境的水迎头浇下来。如是往复几次,曲沉舟挣扎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软倒在被水完全濡湿的床上。“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能熬刑,受过训练吗?”柳重明倒有了新发现,手指体贴地为他拨开濡湿在脸上的乱发:“还没想好吗?现在能左右你生死的,不是你的主人,是我。”曲沉舟无力地喘息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柳重明若是知道他在暗牢里经历过什么,就不会以为这样的拷问能得到什么回答。可他想放弃挣扎了,重活一次本就是侥幸偷生,面对重明,生也好,死也好,也许这本就是他该偿还的债。柳重明不恼,又温声劝道:“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会保下你,如何?”曲沉舟翕动嘴唇,像是想要说话,那压住舌头的鞭柄果然很快被抽出。“世子想……知道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认识我,你在为谁做事,怎么能逃到那边去的,只要肯开口,说什么都可以。”柳重明耐心地循循善诱。“只要肯开口……”黑布蒙着的眼睛略弯了弯,嘴角也勾起一点弧度,曲沉舟最知道哪里是能够激怒柳重明的死穴,就像他知道怎么激怒潘赫一样。死到临头了,不妨让他再恶作剧一次。“什么都可以吗?”“可以……”不知怎的,柳重明在这莫名其妙的微笑中竟品出一点不妙的滋味。柳重明一夜没睡好觉,要不是今天是例行听几名管务报账的日子,他连卧房门也不想出。管务们抱着账簿兴冲冲而来,本打算讨声赞赏,又在世子爷面如锅底的漆黑脸色下闭上嘴,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柳重明撑着头,脸上挂着黑眼圈,困得要死,又不敢睡觉,好像一闭眼睛,那个声音就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