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杜权。”“像你今天这样的话,我也只忍你一次,再有下次,绝不轻饶!”“今天早上的事……”他松开束缚,胸膛起伏,与曲沉舟对视片刻,偏过头去,闷闷说了一声:“对不起,是我的错。”曲沉舟挣扎着坐起来,又在这几个字里愣住。柳重明瞟他一眼,又移开目光,心中委屈。“我知道你比我经过的事多,但是你我尊卑有序,你不该那样教训我。”“连我爹都没有这么训斥过我。”“你不想跪,就直说,我只是一时气话,也不知道能把你怎么样,何必把我说得那么不堪。”“我想清楚了,我需要你的帮助,”柳重明忍着尴尬与他对视,起身离开床沿,向他躬身一礼:“今后诸事,有劳先生指点。”停了一下,又不甘心地补充一句:“但是不要像今天这样说话,我怕我忍不了第二次。”曲沉舟愕然片刻,方才的羞恼被这一字一句挤到九霄云外,起初只是莞尔微笑,可重明这个倨傲又委屈的孩子模样当真是太久没见了。令他怀念到眼角潮红。重明比他想得考虑得还更清楚,也足够能屈能伸,恩威并下,居然能放下所有骄傲,坦率直言,他们之间的磨合比想象中顺利许多。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他微微低头,缓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认真回答:“谢世子诚恳直言,是我鲁莽,还望世子见谅。”听着柳重明又闷闷地嗯了一声,他挪下床:“这种事在哪里说都一样,世子不用这样大动干戈……”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世子是打算……”“对,”柳重明很快肯定他的猜测:“曲沉舟的眼睛能看到诡事,也就是说你,必须要见到人才行,对不对?”“是。”“入仕以后,我必然要经常带你出门,总该有个过得去的说法——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里,稍后我会吩咐人在城里多少放些话出去。”不需要柳重明说得太明白,曲沉舟也能想到,这个住在纱笼里的身份是什么。“你也不用担心以后。”柳重明略沉吟一下。这种事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顶多就是几句谈资,可在曲沉舟这里,若是以后想回去普通人的生活,便是一个无法去除的污点。可除此之外,他始终没有想出一个更好的说法,能把人随时带在身边。“世子多虑了,”曲沉舟知道他的想法:“像我这样的人,能活下去已是很好,不必去考虑那么长远的事。”“像你?还是像曲沉舟?”曲沉舟微笑应他:“世子,我不是说过?我即是他,他即是我,若是每次说起来都要分得一清二楚,岂不是很麻烦?”“你今天这样激怒我,不怕我真的杀了你?”柳重明追问。他不认为对方是这么蠢的人。之前曲沉舟在潘赫和自己这里的执意寻死,他隐约可以猜出一二,如今已经说明白的情况下,完全没必要逼他到这种地步。除非对方非常了解他,很确定他最终的选择。而且面前这人总是给他一种违和感,曾经居于人上的人,居然这样坦然地接受了曲沉舟这样卑贱的身份。这份能屈能伸,未免太可怕,他曾试想过,如果自己醒来发现困在贱籍的身体里,任人折辱,还能不能维持这样的平静。答案是不能。而曲沉舟只是在初醒时,以为自己在做梦,一反常态地逃到大街上,之后再无声息。他越是想得多,越是想扒开这层伪装,看看装在里面的究竟是什么人。“曲沉舟,”柳重明盯着他,追问道:“你以前认识我吗?”不光是认识,还很熟悉,就像他之前见到那个眼神时猜测的一样,还有那些轻声低语,叫他的名字。可对方说起过认识潘赫,对江行之和齐王也熟悉,却唯独没有提过他。有一瞬间,曲沉舟居然有些后悔这次的决定,以重明的执着,会不会总有一天把自己的底细挖出来。可与前世生死两隔,他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若是世子想探我的底细,太早了些,世子只要知道,我绝无二心相助于你。”试探被人说破,柳重明有些尴尬,生硬地转回之前的话题。“以后的事你不用担心,如果我们真能达成目标,我自会为你脱去贱籍,保你一世荣华周全,再……”最后一句话在他嘴里打了几个转,不知为什么,有点不是滋味,却还是含糊地吐出来。“再……给你寻一个好姑娘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