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对方发现他的注视,他还有点尴尬,便也换了个姿势去看窗外,脑中继续琢磨。能写跟他几乎一样的好字,又有满腹诗书,还是这么个不好相与的脾气,哪是个伺候人的性子?恐怕不会是公公。常住宫中的,难不成是个皇子?十多年后死的,那时候这人多大?最少十多岁。景臣倒是在性格上有点接近,可他认得景臣的字,跟他相去甚远。这么说搞不好现在还没出生,而宫中年轻的宫妃最有可能生下皇子的是……柳重明忽然打了个冷颤——这么算来算去,难不成曲沉舟是他尚未出生的亲外甥?!那他之前都干了些什么?他有些崩溃地抚着额头,偷眼看过去,正见到曲沉舟也不动声色地斜眼看着他,那双古怪的眼睛像是将他脑中的想法都看过去。“世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没有……”柳重明摸了摸额头的汗,伸开手脚在软榻上躺了会儿,忍不住问道:“你……以前认识我吗?”曲沉舟反问道:“在宫中的人,还有不认识世子的吗?”见柳重明还想再问,他抬手止住:“世子不用再追根究底了,问了我也不会说,不劳世子多费口舌。”柳重明一肚子的话被堵回去,心中不爽,索性把这话题翻过去。“不用自作多情,你遮着藏着的那点事我也不想知道。今儿我进宫去,向皇上讨了大理寺的位子,大概明年开春前就要过去了,你怎么看?”说到这些打算,曲沉舟便不吝啬言语,考虑顷刻,道:“入仕之后,多少会有人盯着,不如趁现在搅一搅浑水,把不确定的危险剔除出去。”“你说的,是不是江行之?”“对,”曲沉舟点头:“江行之说我给他卜过卦,可是方无恙给你的册子上又没有他的名字……”“我个人看,多半是江行之在说谎,”柳重明道:“可是他那次把齐王带去奇晟楼,又找你过来,再到去你老家打听你的事,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关注?”曲沉舟蹙着眉,记忆中有段裂缝,像是要将他吸进去,重新在那片漆黑里将他的血肉筋骨碾得粉碎。柳重明看着他扶着额角,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有没有给他卜过卦?”“容我……稍后再细想想。”“不急一时。不过以现在看,江行之很可能想确认你的事,打你的主意。”曲沉舟怕的就是这个,即使他现在在柳重明名下,可一旦江行之确认的话,这话散出去,恐怕会对柳重明不利。“可惜我并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谁。”“江行之是齐王长史啊,”柳重明听出他话外之音,登时警觉:“你的意思是……江行之并不是齐王的人?”“不是齐王的人。从前我与他交集不多,他死得早,所以我也不确定他究竟站在谁那边。”曲沉舟纤细的指尖捻着前襟的衣服,像是习惯似的在抚摸什么东西:“他想探我的底细,巧得很,我也想挖一挖他的老窝。”“多大把握?”柳重明问:“他现在可是王府长史,打着齐王的幌子,齐王那个人,你知道吧,脑子一根筋,被江行之忽悠得不知道北。你动他一下,齐王肯定找上你。”“怎么会是找上我呢?”曲沉舟挑着眉,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就算要找,也是找上世子啊。”柳重明语塞:“你……”“若是我自己,当然不敢去碰他,可是现在,我不是有世子爷的庇护吗?区区江行之,不在话下。”虽然这话像是在夸自己,可柳重明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是滋味,刚刚他还在心中嘲笑齐王被江行之忽悠得不知南北,转眼间风水轮流转,傻子的称号掉在自己头上。齐王好歹还算是蒙在鼓里,他是睁着眼睛被人糊弄,相比之下,自己的地位似乎更糟糕。“曲沉舟,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主人!”他恶声恶气地问:“你这算是狐假虎威吗?”“不算,”曲沉舟神色平静地回答:“应该算是狗仗人势。”柳重明认为这人绝对不是自己亲外甥,他们柳家没有这种人,否则姐姐的教育未免失败得太彻底。“世子……”曲沉舟又有些思路,刚一开口,便见柳重明抓起榻上披风向他扑来,披风绕肩一裹,将他缠着拖起来,又轻轻按在脚下铺的氍毹上。随后,柳重明也整个人压了上来,膝盖一顶,抵在他两腿中间,让他不能动弹。几乎就在柳重明压上来的下一刻,有人边说笑着,边掀开了车帘:“重明,真是巧……”作者有话要说:采访一下狗币重明,知不知道沉舟走那两圈是怎么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