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长辈拉着魏娘子便走。史程追上去两步解释,魏家人根本不听。现在事情至此,史程即便是无罪,十年八年,甚至十几二十年的仕途是毁了。魏家不能跟着一起丢人,一起受连累。魏家送亲之人和婢女们簇拥着魏娘子朝外走。魏娘子频频回首望向史程,满眼痛心和不舍,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得不跟着长辈离开。擦肩而过之事,魏家的人均向她投来复杂的目光,魏娘子的眸中充满怨恨。满院的宾客见魏家的人离开,纷纷望向史程,各怀心思。一场婚礼最后变成了一场闹剧,他们均想看看他要怎么收场。史程自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与魏家的亲事已经彻底毁了,而自己的前途可能也要毁在了面前这个女人的手中。他怒气高涨,可如今怎么暴怒也都于事无补,反而让事情更糟,忍着喷涌而出的怒气,踩着红毯走向唐小诗。一步步接近,唐小诗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怒火的灼热感。她心中些许发憷。今日之事大概是她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情了。周围的宾客也都将目光锁在了他们两人身上。史家的郎君上前拉了把史程,耳边低语劝说。史程一把甩开那郎君径直走到唐小诗面前三步位置停下。“你想干什么?当着诸位贵客的面再杀我吗?”她强自镇定,冷笑道,“我如今一人,生死无关紧要,而你身后是整个史家。”史程满腔怒火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不说,也不动。唐小诗也开始不说话,瞪回去,看到他目光中嗜血的凶残,内心不由一紧。气氛顿时紧张压抑,连周围的宾客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两人对峙许久,史程忽而冷笑几声,眸中的阴寒丝毫未退。“娘子累了半日且到后院休息。”对旁边仆人命令。“休想!”唐小诗斥道,朝后退一步,“我今日来不是与你和解,是来与你和离!”“和离?”史程带着几分愠怒语气,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想抽身?“是!和离!”她说得斩钉截铁,“你我早已恩断义绝,今日就当着史家亲朋宾客的面,咱们和离,也让他们做个见证。”史程望着面面相觑的众人,静默许久,冷声道:“你可想好了,你母家已无父母兄弟,你已无所依靠。”“只要带走我当年的陪嫁,我就有了依靠。”史程目光收紧,他虽不管内院的事情,却也知道李丹荑的嫁妆几乎都补贴了李家,所剩无几,让她将嫁妆带走,无疑就是要史府出一点血。望着李丹荑坚定的目光,他却不得不应下来,出血总比她将此事再闹开来说让史府被人不齿诟病得好。何况对付她一个无所依靠的妇人,也不是非要留她在府。即便在外他也可以做到无声无息。“好!”他冷冷丢下一个字转身朝正堂去,命令仆人准备笔墨绢帛。两份和离书一蹴而就,短短数语,言简意赅。唐小诗捧着和离书细读一边,笑着从旁边取来笔墨签字,按上手印。并请史母和史家郎君以及宾客中德高望重几人作证签字。唐小诗将和离书揣在怀中,并取出一份礼单丢给史程。“这些是当年我的陪嫁礼单,我明日便来取东西。”扯下头上丧帽,对着众人施一礼道谢,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离开正堂。众人恍然有些懵。看着一身丧服女子踏着红毯一步步穿过穿堂,一阵唏嘘。有的人心中佩服这样英勇无畏的娘子,有人则是认为这样的女子行为太过霸道,竟然不给夫家留半分情面,非良妇。唐小诗不管背后之人如何想,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是身心轻松。今日这一闹憋着几个月的恶气终于出了,心里畅快。虽知道此后史家必将报复她,但她依旧不怕,毕竟她不能因为怕就要隐忍一辈子,那还不如被暗害死来的痛快呢!踏出史府大门,街道上魏家的车马早已离去。她大出一口气走下石阶朝坊门去。雨竹抱着包裹追上来,跟着舒了几口气。“娘子,你将婢子吓得现在还一身冷汗。”她望着雨竹笑了笑,她有那么几瞬心里也是恐惧的,但是她知道自己没得选。已经被对方逼迫到如此地步,除了反抗也只有反抗。“雨竹,我从没有今日这么的痛快,今日咱们要大吃一顿庆祝。”“庆祝?”雨竹心里嘀咕,小命都要没了,有什么好庆祝的。“娘子,史郎君如今必然恨你入骨,会不会迁怒兰娘?”“迁怒必然会迁怒,甚至史程会怀疑是她向我透露他谋害我的阴谋。”“那兰娘岂不是……”“她背叛我们的时候已经是我们的敌人,生死莫去多想了,我们还是管好自己吧!”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换下丧服,换上襦裙,戴上钗环,带着雨竹朝西市一家酒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