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对手不要脸,就怕对手懂谋略还不要脸!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高台之上。
皇上,您说该怎么办吧?
宝亲王别的事都好说,“腐朽恶臭的圣人之言”这句是没法善了的。他们回去就要写折子,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宝亲王!
弘历沉着脸,冷冷道:“宝亲王殴打朝廷命官,口出狂言,罚一年亲王俸,关在宫中反省三个月。”
一年亲王俸虽多,但对宝亲王这种一年半能花三十万两银子的人来说,压根不算啥。
况且,人家的丝绸织锦都卖到西洋国家去了,回头不知能赚多少银子呢。宝亲王这样狡诈的人,能干亏本的买卖?
关在宫中更无所谓了,是在面壁反省,还是在悠哉享受,还不都是皇上您说了算?
侮辱圣人,居然只定个口出狂言的罪名?呵!就说皇上会偏袒他吧。
哼,等着瞧!当他们读书人手无寸铁之力,就只能任人欺负呢!
高台之上的弘历将众人的心思都看在眼里,临散朝之际,视线逐一扫过满朝文武,淡淡道:“若是谁以今日之事,在学子中挑起事端,诸位爱卿别怪朕在朝堂上牵连甚广。爱卿们若无视朝堂稳固,朕也不在乎多灭几个九族。”
威胁,明晃晃的威胁!
这意思是:别去外头抹黑宝亲王!自己不能抹黑不算,还得监督同僚也不能干!要不然,指不定皇上以什么理由一起灭了你九族!
以宝亲王胡搅蛮缠的本事,“你家和谁谁谁离得近,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外头搅风搅雨”“你俩下值顺路,怎么会不知道……““你俩那天交头接耳了……”“你俩是同年、同乡……”
总觉得,宝亲王回来后,皇上也变得不讲道理了!
允祕雄赳赳气昂昂的迈着八字步,跟着弘昼一起回乾清宫东殿“反省”。
“弘昼侄儿方才尽显英雄本色。”允祕乐滋滋的抚抚胸口,“皇叔我看得酣爽,跟大热天的吃下满满一大碗冰酪一样痛快。”
“那李郎中不是个好东西,我老早就想揍他一……”弘昼正要迈过门槛的腿悬在半空中,顿了顿才落下,下,左顾右盼:“额娘们怎么来了?”
钮钴禄太后瞥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在这等着救你呢。要是皇上碍不过朝臣要处置你,本宫就和你额娘冲过去拦着。”
哎哟,这么大的热闹居然没瞅见!紧赶慢赶过来,人都被打完了。
“出息了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就敢殴打朝廷命官!”耿贵太妃气得头疼,这感觉还是弘昼两岁多,不到三岁那会半夜不睡觉,要起来闹腾才有的。
弘昼诧异:“额娘们消息还挺灵通。”
小圆子挺了挺胸,邀功:奴才去报的信,奴才机灵吧?
不等弘昼解释,允祕就绘声绘色的开讲了:“先是一个御史开口就说弘昼侄儿与民争利,要罚银一万两。被弘昼侄儿三两句怼回去,一声不吭了。那狗屁郎中瞧不起女人,弘昼侄儿给他屁股揍得杀猪似的叫唤。他最后还想代表全天下读书人,要挟皇上治弘昼侄儿的罪呢。被弘昼侄儿一句‘乱吠的狗’给气吐血啦,哈哈哈……”
弘昼赶紧补上:“那李郎中是个忘恩负义的伪君子。他是贫家子出身,中了童生后就在外上私塾。他原配妻子是同村地主家的女儿,在家孝顺父母操持家务,变卖嫁妆供他读书。这烂人中举之后,就以无子的理由休了原配妻子。当真是可笑之极,他就年节回家住几天,那原配妻子能怀上孩子才怪。紧接着他又娶了一个商户女,中了进士后又嫌弃这商户女长相普通,纳了几房美妾,用这商户女的嫁妆养着呢。”
这种在现代人人唾弃的人渣,他早就想揍了。而且,嘿嘿,他揍了,人渣也只能受着!
弘昼再一次感受到了,当个肆无忌惮的混不吝“摆烂王”,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钮钴禄太后不解:“他不是读书人么,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如此鲜廉寡耻,居然还能中进士!”
她自己不识字,就算知道有些读书人品行不好,也对进士们有天然的滤镜。
“这人的品性可和读不读书没关系,不是有句俗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允祕猛灌一杯茶,很是见多识广的样子,“这次下江南,我和弘昼侄儿可算是什么样的人都打过交道了。真不能以一个人的出身、学识、身份地位来判断品性。”
耿贵太妃兴致勃勃,“弘昼不是要在宫里反省三个月么?允祕你也住下,正好讲讲你们在江南的见闻。”
“好啊好啊,咱先从路上讲起。哎,不出去这一趟,我都不知道咱大清,还有那么多米面都不敢放开吃的穷苦百姓。弘历侄儿这皇帝得当得更好些才行……”
刚进门的弘历:……
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朕已经夙兴夜寐,勤勉理政都快赶上皇阿玛了!
他瞪了糟心的小皇叔一眼,瞅见一旁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嗑瓜子的弟弟,气不打一处来,“帮我批折子去!”
小皇叔陪额娘们唠嗑也就罢了,弟弟你忍心自个儿“吃瓜听戏”,留四哥一人劳心苦力为天下事烦忧?
这语气里带了一分暴躁三分委屈,弘昼拍拍手,迤迤然起身,抬眸懒洋洋道:“我只批请安折子。”
这个简单量又少,早点批完,早点回来听小皇叔讲故事。
虽然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但看小皇叔手舞足蹈略带夸张的说,两位额娘意兴盎然的听,自己时不时附和几句,真的好舒心安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