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不见了吧!她更美了,面颊洁白如玉,双眸漆黑如夜。更美,但也更消瘦……哦,不,不是消瘦,她分明单薄得像张纸,腰际上的细带子看得出她不盈一握,细细的手腕则是令人我见犹怜的,他握紧了拳头,默然不语。
“浓浓姊姊!”年纪最小的伍靖轻呼。
没有人再发出声音,时间仿佛静止了,她与他面对面地站着,直挺挺地站着,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直勾勾地,目不斜视地,专注地看着伍恶。
夜风中,她衣袂飘扬,轻喘着气,苍白的脸庞连丝血色都没有,如一片狂风中的秋叶,随时会调落。
“恶,扶住浓浓,她快昏倒了。”殷邪沉着地说。
伍恶没有依言扶住钟浓浓,反倒是她支持不住的对他倒了下去,倒在他怀里,那像小动物般的畏缩使他本能地搂住了她。
“恶,我……我好累……”她在他怀中不停地发抖,喃喃地,情态是近乎绝望的悲凉。
伍恶蹙着眉宇,他瞪着她,一瞬也不瞬地瞪着她,恼怒地瞪着她,该死的!到底是哪个混球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他苦恼地紧搂住她,她的憔悴和消瘦令他又震惊又心痛,尖尖的下巴,骨瘦如柴的身子……
小芸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它兴奋地发出一连串汪汪叫,不停地在钟浓浓脚边绕来绕去。
“小芸……你还……还记得我……”钟浓浓的声音温柔的像叹息,唇边浮起一个虚弱的笑意,昏了过去。
“浓浓!”伍恶用力吼,额上的青筋凸了起来,太阳穴在跳动。
“恶,送她到医院,她小产了。”
章狂说完,红色的血液已缓缓地沿着钟浓浓的双腿而下,迅速地染红了她白色的裙子。
没有人注意晓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红色的血液怵目惊心,救护车的鸣声则令人心慌意乱,在混乱当中,他们全都坐上救护车随着那女孩到医院去了,想必她的离开没有人会留心吧!
老天!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轮轴?看来他们似乎全都认得那女孩,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像个小丑似地被欺瞒着。
难道这就是揭晓的谜底吗?许多她以前不解的片段突然像海浪般地促涌到她脑海里来——
在游乐园拍的那些照片,伍恶古怪地盯着她看;与江忍,章狂,严怒初打照面当时,他们全都先怔了怔才自我介绍;初到伍家,伍恶母亲那掩盖在亲切笑容之前的无比讶异,以及伍恶父亲对她不着痕迹的研判。
还不是因为你这张睑,带着这张脸来迷惑他——金圣颖叫她远离伍恶所说的话历历在耳,甚至于小芸对她的热情也不是真的,它把她错认成那女孩了……
这太荒谬了,她爱上了一个人,而她竟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就因为她与伍恶所爱的女孩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孔,所以他才选择她?这多讽刺!他们感情的基础竟是如此薄弱啊!
她是怎么回到家的,她已完全不记得了,只知道管家芳姨来开门的时候,她浑身都在冒冷汗,一双手冷得像从雪地里刚走了一遭回来似的。
“小姐!你去哪里了?天呀,你身子好凉!”从小就疼爱她的芳姨大惊失色地把她扶进客厅,连忙为她端来一杯热牛奶:“小姐,你好像生病了,我去请医生帮你看看好吗。”
晓冽捧着那杯牛奶,沉默地摇摇头。那杯牛奶她没喝半口,半晌之后,她终于开口了:“芳姨,晚上有没有人找我?”她还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
从那女孩出现后,伍恶甚至连望都没有望她一眼,他一直在意的,紧张的是他怀里的人儿。尽管如此,都这么久了,最起码现在他也该想到她了吧!她一个人不见了,他放心吗。
“有呀!”芳姨点头。
她的心猛地一跳,低低地问:“谁找我?”
如果是他,她会给他一次机会,如果是他,她会听他好好解释……老天!如果是他!
“太太打电话回来问你要什么纪念品,他们现在正在米兰,太太说那里的皮件和饰品都很精巧,哦,对了,先生和太太两天后就会回来……”
压抑住心中的某种痛楚,晓冽紧紧握住玻璃杯,任那疯狂而至的酸楚将她淹没,而她的心,也落到无底深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