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低头抽泣,大叫,摇头,或者是叫他的名字。宋柔眼里潮热,但还是继续说:“我这次不会续约了,非常抱歉。”他是歌手,没有演过戏,除了自己去找上门那三样,几乎不接代言。最开始因为相貌出众,粉丝群体中小姑娘占比较大,后来出道年头久了,乐迷成分也跟着复杂起来,各性别年龄段都有,和一般的流量明星有所区别。所以宋柔习惯把乐迷当朋友对待,宣布决定的时候也是这样和朋友商量的口吻。“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也没有生病,身心健康。今后只是不再演出,但不会停止做音乐,我仍然希望能写出更好的歌。”宋柔的意思不难理解,他不是完全离开舞台,是想要退居幕后。但场内气氛还是如意料中一样变得压抑,有不理解的人失声尖叫,有人双手合十请求他不要离开,更多人泪流满面,靠在朋友和伴侣的肩膀上寻求安慰。因为宋柔实在还太年轻,尽管已经出道九年,到今年十月也不过二十八岁。没有人能理解自己喜欢的歌手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终止活动,这个属于宋柔的时代分明才刚刚开始。“大概很久之前就和你们说过,其实我并不会享受舞台。我小时候的梦想是rerdproducer,给别人写歌。”宋柔说到这里模糊地笑了笑,“当然现在不是了。”他性格天生散漫,高负荷的演唱,长期昼夜颠倒,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做歌手一直有我自己的原因,而且过去的很多年里我也不知道除了这个我应该去做什么。因为我看起来好像不需要自己的生活。”乐队解散之后,只是做音乐他完全可以直接退居幕后。但那个时候童域消失得太干净了,他想尽了办法,却始终无法坐以待毙。他知道,如果他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的亮处,童域至少还能够看见自己。媒体是聒噪的喇叭,也是不需要对方接通就能到达的无线电波。因为宋柔自私地不希望自己消失在童域的世界里,他做梦都怕童域忘了他。宋柔还知道,他站的地方越亮,站的地方人越少,童域越有可能会看到自己。所以他这么多年几乎不休假,写歌、拿奖、演出。全世界收视率最高的春晚他更不可能错过。因为宋柔更担心童域照顾不好自己,那个人没有可靠的亲人,还离开了朋友,他惯于轻贱生命,对自己从不上心。宋柔清楚音乐不能治病救人,但总有人说能靠这个获得力量,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想放过这个可能性。“现在我需要自己的生活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很难再这样飞来飞去。”宋柔对着镜头勾起嘴唇,“你们知道,我的同学们都已经成家了,还有一个今年就要做爸爸。我不想输。”人群里零星传来些笑声,整体气氛仍显凝重。“但是,你们仍是我这段生涯中收获的最宝贵的东西。我很感激。”宋柔站起来,环视四周。这个场馆原来是体育场,为了开演唱会在场馆中间搭建了舞台,他绕着中央舞台走一圈,刚好可以看到各个席区的观众。这个过程很慢,场控把整个馆的灯光调亮,让宋柔能够看清楚每一个角落。场内座无虚席,两万个人。透过镜头,还有以千万计的直播在线人数。宋柔走得很慢,好像在很认真地尽可能去看清那些面孔。距离舞台很近的有些人他甚至认识。那个牵着小孩女士,第一次来看宋柔演出的时候在一个livehoe,他不记得那时候自己唱了什么歌,那个女孩坐在下面边听边一直哭,还打拍子。结束后宋柔主动送了她一张签名cd。那之后宋柔经常在演出中看见她,现在她已经结婚生子,旁边站的大概是她的丈夫。转完一圈,宋柔又坐回了舞台中央。c环节结束,演出快到尾声,他还有两支安可曲要唱。第二首是他个人的正式出道曲目。第三首歌是《洋槐》。宋柔整个歌手生涯销量最高的单曲。舞台暗下来,一道银白的光竖直泼洒,只笼罩住宋柔一个人。他闭着眼睛唱歌,镜头时不时还会给他脚下那双黑色1970s一个特写。童域这才发现右边的鞋带上插了一穗洁白的洋槐花。时值深春,正是槐花盛放的季节。《洋槐》唱完,宋柔起身,走下台前十分珍重地把话筒留在舞台地面上。他表情平静,朝着屏幕镜头的方向鞠了很久的躬。信号中断,童域看直播不知道怎么关弹幕,这时候只剩下满屏弹幕乱刷。已经看了一阵演唱会后他感觉没了睡意,百无聊赖地看起了弹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