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过去,他不应该再不平衡,他只是想远离纪沉鱼,远离这种失控的情绪。这种状态让他很难受,他明明已经平静地生活了很久。不知道想了多长时间,贺言舒有些困了,翻身准备睡觉。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条缝,他还没看到是谁,一个影子便钻到他的被子里,在他面前露出头来。此刻夜深露重,大家都已经睡下了,整个别墅没有一盏灯还亮着,目光所及一片漆黑。就着空调微弱的指示灯光和窗外的月光,贺言舒看清了趴在自己面前的人——纪沉鱼的眼瞳墨玉一般,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即使只听呼吸,也知道他在笑。“纪沉鱼,你给我下”贺言舒还没说完,就被温热的手心捂住了嘴巴。“嘘,你想把你姑姑和我奶奶招来吗?”纪沉鱼望了望身后,门还没关,对面就是他姑姑的房间。“答应让我留下来,我就松手去关门。”纪沉鱼轻声商量。贺言舒才懒得和他讨价还价,打算自己翻身下床,把这人轰出去,却发现这人力气大得惊人,推了推竟然纹丝不动。纪沉鱼被他弄得皱了眉:“你要不愿意,我就大声喊了。”“你喊什么?”贺言舒被捂着,唇齿不清。“说你欺负我。”纪沉鱼略松了松手,咬牙道。“我,欺负你?”贺言舒气笑了。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对,你打我了。”纪沉鱼碰瓷道,“我不过是来帮你看看空调温度,你就生气地打我了。我奶奶替我教训你的。”贺言舒无奈地望了儿天花板,默许纪沉鱼去关门。他倒不是真被纪沉鱼唬住了,就纪沉鱼那不着边的谎话,纪安吉和贺念秋能信才怪。他只是觉得在人家家里借住,大半夜的因为点小事把人吵醒,闹得人家宅不宁,实在算不上一个懂礼节的客人。就看看纪沉鱼到底想做什么吧。纪沉鱼悄摸摸关了门,又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躺到了贺言舒身边。贺言舒在下一秒便闻到了他身上的洗发水香味,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你在四楼洗的澡?”贺言舒在黑暗中睁眼望着天花板,没头没尾地问。“嗯。”纪沉鱼的声音闷闷的,倒是没有乱动,“你洗完我就进去洗了。”“哦。”至于为什么,贺言舒不想问。然后便是长久的安静。身旁的呼吸声渐渐均匀,贺言舒心下骇然——纪沉鱼这是要在他房间睡下?这是万万行不通的。别说贺念秋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因为要陪纪安吉散步,起得格外早;就算是纪安吉,也时常在上午到四楼找贺念秋。中老年人本身就比年轻人醒得早,万一明早她们醒了,他和纪沉鱼还没醒,被发现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那就出大事了。于是贺言舒轻推了推纪沉鱼的胳膊:“喂,别在这儿睡。”“怎么了嘛。”纪沉鱼咕咕哝哝的,往贺言舒身边蹭,他似乎已经睡迷糊了,只是潜意识里还能与人对话。两人共用一个枕头,实在是有些逼仄。贺言舒把他的脑袋往旁边推:“你想被你奶奶看见?”“哎呀,放心吧,她不来的。她怎么进你的房间呢?”纪沉鱼被推得烦了,索性把被子一拽,整个人窝在紧贴着贺言舒的地方。贺言舒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怕,我怕。你给我回自己房间去,听见没有?”“贺言舒!”纪沉鱼坐了起来,满脸烦躁,“这是你要吵我的,你把我吵清醒了,别怪我不让你睡觉。”贺言舒还没领到他话里的意思,就被人压住亲了个密不透风,两人身上洗发水的气息混合交织,被空调的暖风吹得一阵一阵地往贺言舒的脸上扑。贺言舒躲避不及,扯着纪沉鱼衣服后背试图把他往后拽:“纪沉鱼,深更半夜的,你发什么疯!”再这么闹下去,他真的一点困意也没了。怎么有这种事!难不成要摸黑和这人打一架?“你别赶我走,我就乖乖的。”纪沉鱼投降得很快,垂头坐着,声音闷闷。“好,你别乱动了。”贺言舒也让了一步。纪沉鱼重新窝回去,抱着贺言舒的胳膊,像只大号的无尾熊一样。贺言舒嫌热,往旁边挪了一点,他又追上来,重新贴好。“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吃错药了?”贺言舒直觉纪沉鱼心里有事,反正睡不着,干脆问了出来。凌晨还在关心身边人的心理状况,他这大夫可当得真称职。纪沉鱼蹭了蹭他,语气委屈:“言舒哥,我被人抢生意了。”呜。贺言舒知道这时候就应该让他畅快地说出来,只是点头“嗯”了一声,启发式地道:“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