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顺着绳索再度爬上去,却更加恼火且恐慌的发现,之前已经奄奄一息的张无忌居然不见了——难道那个小子在使诈?
可恶!
他心慌意乱的四处查看,却没查到什么线索,周围只有他和张无忌过来时的脚印,难道那个小子当真得上天宠爱,得以飞天遁地?
他神经质地咬着手指:主角没死,他也在对方面前露出了真面目——莫非“宋青书”注定是个反派的命?
陈一建却不知,张无忌此时的处境并没比他想的那么玄幻,事实上命运拐了个很大的弯,将他的一切都拉回原点。
宋青书比张无忌要谨慎的多,他背着少年离开时,特地清理掉了自己留下的脚印。加上悬崖上有风,很快最先留下的痕迹就被风雪掩埋住了,这才躲开了陈一建的调查。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宋青书的固魂散时限到了,他手中的固魂散这段时间里几乎消耗殆尽,只剩下最后一次使用的数量,他还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就只能指点张无忌向着他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好巧不巧,他们没走多远,竟然被随后追来的朱长龄等人堵了个正着。张无忌看着不远处向着自己这边逼过来的中年人,慢慢后退,后者却仍噙着那抹令人作呕的亲和笑容对他道:“小兄弟,你跑甚么?”
张无忌心想:我若不跑,定要给你们抓住折磨了。他心中暗自惋惜之前洒出的粉末药效不够,居然这么快就让人醒了过来,道:“朱伯伯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朱长龄故作不解的叹了口气:“我也想问,小兄弟你为何偷袭我独自离开?莫非是想泄露我恩公的下落吗?”他到此时仍不忘演戏,显然仍抱持着能将他骗倒的想法。张无忌咬咬唇,忽然向他背后道:“这位前辈,你也这样想吗?”
闻言朱长龄反射性转过头,趁此机会,张无忌猛地跃起身来。穿林而出,发足狂奔。见状朱长龄不禁暗骂一声,飞身跃起向他扑去。张无忌拼尽全力,笔直奔向宋青书所指的方向,宋青书也知道那里是张无忌仅剩的生机,飘在前方带路,不断以言语鼓励他。
张无忌顾不得全身难过,爆发了最大的潜力向前。九阳功的内劲在他经脉当中翻涌滚动,憋闷感让他口中阵阵腥甜,这会儿却全都顾不上了。跑出大约十丈,他目光忽然一凝:前方竟又是万丈峡谷!
没路了!
“跳下去!”宋青书见他迟疑,忙说道。这下方虽然距离平台所在仍有些错差,但少年有内力护体,加上他可以凝成实体出手相救,定能逃出生天。只要人不死,总有办法能救回来。倘若朱长龄以为少年烈性投崖自尽,因此离开就更好了!
这时朱长龄也已逼近到他身后,伸手便往他背心抓去。张无忌只觉背心上奇痛彻骨,朱长龄右手的五根手指已紧紧抓住他背脊。他一咬牙足底踏空,半个身子已在深渊之上,左足跟着跨出,全身向前急扑。
朱长龄万没料到他竟会投崖自尽,被他一带,跟着向前倾出。以他数十年的武功修为,若是立时放手反跃,自可保住性命。可是他知道只须五根手指一松,那“武林至尊”的屠龙宝刀便永远再无到手的机缘,这两个月来的苦心筹划、化为一片焦土的巨宅华厦,便尽随这五根手指一松而付诸东流了。他稍一犹豫,张无忌下跌之势却绝不稍缓。朱长龄叫道:“不好!”反探左手想要抓住山崖侧面突出的树枝,却差了尺许。即便如此,他抓着张无忌的右手兀自不肯放开。宋青书没料到朱长龄居然为了贪心能做到这个地步,微微一怔便也跟着飘了下去。
两人一鬼自峭壁跌落,直摔向谷底的万丈深渊,只听得之后追过来的朱九真等人的惊呼自头顶传来,跟着便什么都听不到了,身体冲开弥漫谷中的云雾,直向下堕。
朱长龄一生之中经历过不少风浪,临危不乱,只觉身旁风声虎虎,身子不住的向下摔落,偶见峭壁上有树枝伸出,他便伸手去抓,几次都是差了数尺,最后一次总算抓到了,可是他二人下跌的力道太强,树枝吃不住力,喀喇一声,一根手臂粗的松枝登时折断。但就这么缓得一缓,朱长龄已有借力之处,双足横撑,使招“乌龙绞柱”,牢牢抱住那株松树,提起张无忌,将他放在树上,唯恐他仍要跃下寻死,抓住了他手臂不放。
张无忌见始终没能逃出他的掌握,灰心沮丧已极,恨恨的道:“朱伯伯,不论你如何折磨我,要我带你去找我义父,那是一万个休想。”朱长龄翻转身子,在树枝上坐稳了,抬头上望,朱九真等的人影固然见不到,呼声也已听不到了,饶是他艺高大胆,想起适才的死里逃生,也自不禁心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定了定神,笑道:“小兄弟,你说甚么?我一点儿也不懂。你可别胡思乱想。”张无忌哼了一声道:“你的奸谋已给我识破,那是全然无用的了。便是逼着我去冰火岛,我东南西北的乱指一通,大家一齐死在大海之中,你当我不敢么?”
朱长龄心想这话倒也是实情,正是因此他才一直花言巧语欺骗少年,眼前可不能跟他破脸,另图妙策。一瞧四下情势,向上攀援是决不可能,脚下仍是深不见底,便算到了谷底,十有□□也无出路,唯一的法子是沿着山壁斜坡,慢慢爬行出去,于是向张无忌道:“小兄弟,你千万不可瞎起疑心,总而言之,我决计不会逼迫你去找谢大侠。若有此事,教我姓朱的万箭穿身,死无葬身之地。”他立此重誓,倒也不是虚言,心想他既宁可自尽,那么不论如何逼迫,也决计无用,只有设法诱得他心甘情愿的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