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绿江南岸
既已议定,当日两人便收拾了一下东西,阳顶天又吩咐过跟在身边的其他人,这才与成昆一同离开了长安。
长安距离济宁不近也不远,常速行马大约十来天的功夫便能到了。两人也不着急,一路上且停且走,打量着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景色,倒是春游般兴味盎然。
他们此次既然打着访友探亲的名号,自然一切轻车简行,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任何人都没带。原本殷天正是想要跟来的,但是阳顶天言明教中之事尚需他费心,硬是让他独自一人回了坐忘峰,才有了两人如今这般逍遥自在。
阳顶天在提及坐忘峰以及“神教”之类的字眼时并未避着成昆,因此他算是“正式知晓”了阳顶天如今的身份。这些上辈子虽然晚了几年才知道,毕竟心里早已有谱,所以成昆也不怎么惊讶,只是想到明教,表情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他心中对于明教的抵触几乎刻入灵魂,无论是以前因为恨阳顶天这个人而引发的恨意,还是后来亲眼看到明教中发生的那些事,都始终让他耿耿于怀。以他的性子,自然不愿承认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迁怒,对那里的一切始终抵触,所以此番回济宁没有其他人跟着,也算正中了他的下怀。
这几日天公倒也作美,梅雨时节已入尾声,从他们出行起便连着数个晴天,不必因为下雨而耽搁行程。可惜好运不会一直跟在身边,就在他们踏入兖州府的地界时,天色便再度暗沉下来,不过短短半日的时光就从艳阳高照变得乌云密布,充分见证了晚春天气的多变。
眼见大雨即将倾盆,两人急忙快马加鞭赶往城内,可惜在找到客栈落脚前雨点便劈里啪啦砸了下来,饶是两人运功护体,也还是被重头到尾浇了个通透。好在已经进了城,落脚之处并不难找,两人冒雨牵马进了一家不算大的客栈,将马儿拴在门前的马棚里,便砸了锭银子过去,吩咐掌柜的准备房间烧水暖身。
掌柜的老远便看到他们两人到来,早就迎在门前,闻言一一应答,命小二将两人分别引到楼上第二间和第三间客房内,又名其他人送上早已烧好的热水浴桶等物,这才带着手下人告辞离开。
热水是之前刚烧好的,可惜只有一人份,因此阳顶天便让成昆先洗,他则走入对面那间房先行换衣,等着掌柜的再烧水送上来。对此成昆也不跟他客气,点头同意后便关上门走到兑好的热水桶旁,先抬手试了试水温,这才开始宽衣。
水温正好,熨帖着冰凉手指的感觉极为舒服。成昆不禁想着:这掌柜倒是个伶俐的人,居然知道要早早烧上热水,他们两人这锭银子倒是砸的不冤,进门就能洗到热水澡去去寒气,恐怕就是在家中也没这么好的待遇。
才脱了湿衣服踏入浴桶,成昆还没来得及舒服的松口气,忽然便听到楼下一阵吵嚷声传来,似乎在喝骂小二与掌柜。他听而不闻,本不欲理会那些杂声,但听着听着便不由得皱起眉:那些杂声居然越来越近,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向着他所在的房间冲了过来。
“小爷倒要看看是哪个这么胆大包天抢了爷的洗澡水!”
随着这一声怒气冲天的吼叫,成昆所在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向内一脚踹开,那砸下来的门板直接将拦在门口与浴桶之间的屏风砸倒,不等成昆反应,他已与冲进来的那人面对面瞪上了眼。
门前站着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长相偏向阴柔,正瞪着眼睛看向屋内。看到成昆时顿时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挽起袖子:“小子,就是你抢了小爷的洗澡水?!”
成昆此时整个人都还泡在浴桶中,只露出一颗毛糙糙的脑袋在外,见那人冲过来时顿时面色一沉:哪儿来的莽汉?这般没教养!见那人气势汹汹扑来,不闪不避,只气运于掌,隔着水面一击便是一道水箭拍了出去。
那人纵身让开那道迅疾的水箭,“咦”了一声,笑道:“还是个练家子?那就好办了,普通人小爷还揍不下去手!”说着向前一跃,五指成爪便向着成昆抓了过来。他恼恨这小子抢了他的洗澡水,进门又看到这小鬼舒舒服服泡在热水中,有心让他当众出个丑,方能消他心头之怒。
成昆自是看出了这人的用心,笑他幼稚之余眼中冷光一闪: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方既然犯在他手上,那么就别怪他出手无情!
此时楼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见那两个人一个站立一个半坐在桶中,彼此拳来掌往,打得好不热闹,不禁看的目眩神迷,只差没当众叫上几个“好”字,权当看一场免费的猴戏。总算他们对江湖人还有些敬畏之心,并没叫好出声,不然只怕那两人会当场恼羞成怒调转攻击方向。
然而总有些大胆的,在那两个人交上手后人群之中便传来一声嗤笑:“哈!站着的欺负坐着的,穿着的欺负光着的,姓韩的,你丢不丢人!”
这人未出声前青年的动作尚且留手几分,此刻闻言动作一顿,出手竟变本加厉。成昆不慌不忙的应对着对方的攻击,心中却有些疑惑起来:总觉得眼前这人看着眼熟,还有这招数……
然而他此时的姿势毕竟不利于己,身上不着寸缕,被掣肘于小小的浴桶之中,出手难免局促,那人又有心让他出丑,招招对准他的同时又总免不了射人先射马的招数,意欲打破他身下的浴桶,嘴上还不老实的调笑:“小子,让你抢小爷的洗澡水,有本事就站起来咱们痛快的打一场!怎么?不敢?也是,毛都没长齐呢,不禁光天化日之下有伤风化,只怕也担心自己那模样没什么看头被姑娘嘲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