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去见的那人似乎早已料到自己会到来,因此这一路走得畅通无比,在进入宣政殿的时候,居然连影卫都没出面。
这种守株待兔的滋味真是不好受,温煦还有功夫自嘲一番:恩,难道我就注定是那只被待得兔子么……不爽。
啸天易正在大殿里煮茶,温煦便闻见一阵浓郁而清苦的味道,他摸摸鼻子,对着那正在专心煮水的人道:“如今天下太平么?做皇帝都这么闲?”
啸天易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笑:“正好相反,邻国的奸细都跑过来了,朕急得都睡不着觉。”
温煦走到他跟前,拖了一把焦木春椅坐到小炭炉的另一边,一起盯着上面煮水的小锅。
……
两人都不说话,殿内只有水在将沸不沸之时发出的嘈杂喧声,以及袅袅腾腾而起的水雾。
炉上砂铫中正好有声飕飕作响,啸天易趁着这候水的空当将茶筅清洗干净,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做起这番动作来显得异常华丽。
温煦见他做的认真,也起身,焚香净手后再坐下。
此时,方才的飕飕水声突然转小,温煦知道此时水纹成鱼眼状。啸天易分毫不差的将砂铫移开炭炉,将置于一边的罐杯都浇淋了一遍,之后复又将砂铫置炉上。
“……你很久不曾有这样闲情逸致了。”温煦盯着小瓷壶突然道。
啸天易抬头看了一眼温煦,道:“恩,上次泡茶还是你在的时候。”一边说着,一边在岸上铺上一张雪白的宣纸,将碧绿色的茶叶倒在上面,用小竹刀将粗细茶叶区分出来。
温煦伸手将茶壶壶盖掀开,往啸天易手边移了移,道:“既如此,今日怎么有空?”
啸天易低头专心纳茶,先从方才的宣纸上,选出最粗的茶叶,放入茶壶,置于罐底和滴嘴处,再将细末放在中层,最后再将粗叶放在上面,总至大约七八分满的样子。温煦知道,之所以要这样做,因为茶叶细末最是浓的,多了茶味容易发苦,同时也容易塞住滴嘴,分别粗细放好,就可以使出茶均匀,茶味逐渐发挥。
这样捡茶十分费事,即便以往啸天易泡茶时也极少做得细致,但今日,他似乎尤其用心的样子。
此时炉上砂铫中的水以过了一沸,水面浮珠,声若松涛,铫缘涌如连珠,大小正如同鱼眼一般,是为二沸水,正是冲泡茶叶的绝佳时候,若是再过,水如腾波鼓浪,那就是三沸水百寿汤,煮过了。
啸天易将砂铫提起,放置在一边的桃木垫上略作静置,抬头道:“因为今日我在等一个人。”
说完便提起茶壶,将滚汤沿着壶口冲入,高冲低酒,茶香便这样肆无忌惮的散发出来,沁人心脾。
待水冲满之后,啸天易用小竹刮将壶口浮上来的茶末轻轻刮去,盖上盖子。
此时温煦站起身来,接过啸天易手中的砂铫,将滚水淋于壶上,是为淋罐,可使茶味更香更醇。接着又将一边几个茶杯一一烫过。
啸天易看着他动作,突然笑道:“你还是一样,每次做这个都会把自己烫着。”
温煦瞪他:“你还每次都让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