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再抬头时,看见胤禛已经抬脚跨出轿子,朝自己走来了。
半个月未见,胤禛也略略清减了几分,神色还好。
胤禩想起宗人府里的各种关照,心中有些哽又有些堵,他也紧走几步,轻声道:“四哥。”便再说不出话。
毕竟是在人来常往的宗人府前,胤禛隔了一臂距离之后也停住,用平和中正的语气说:“没事就好。”
胤禩心里一酸,偏头又看见转角处胤祐也从轿子里探了个头出来,朝他一笑,接着不等他有所应答,就放下帘子走了。
胤禛装作没看见,抬头看看晦暗的天空:“走吧,别等老九他们,你病刚好,留个奴才给他们递个话就好。”
胤禩想留的,但出来被寒风一激的确难受,头晕地几近反胃。一边高明留意着忙道:“爷在外间站了一会儿脸色越发淡了,还是听一听四爷的话吧。”
胤禩亦怕当众失态,拿手撑了撑心口,道:“也好,回吧。”
……
胤禛看着胤禩艰难地弯腰跨进轿子,等着凌乱的雪地上又踩出一条混了泥水的黑迹之后,沉声看口:“去把阿林找来,爷有话要问。”
暖轿停在八贝勒府前,福晋连着众人早悄悄迎了出来。
高明低声轻唤:“爷,回府了。”
谁知连叫两遍也无人应,正待他要提高声音的时候,八福晋几步上前按住他的话头,拿了玳瑁护甲拨开厚重的棉布帘子。
轿子里,胤禩斜斜歪在轿子夹壁上,已经睡着了。
八福晋叹了口气,示意轿夫将轿子直接送进前院,该散的都散了,才招来高明细细问话。
……
而胤禛那头,得到的消息足够惊喜与惊吓。
据阿林说,胤禩在宗人府的后面七八天里食不下咽、嗜睡、犯困、人懒洋洋没精神,偶尔用些吃食也是胃口大变,有时候前半个时辰还吃得香甜,筷子一放下立即就全数吐出来。
胤禛听在最后心头已经冒出一个极其不敢相信的念头:难道就是那么一次,就……
可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皇父的威压犹在,老八整个人都在风口浪尖之上。如若当真如他所猜所想,如何能掩饰过去?
胤禛立在暮色渐浓的风里许久,凝眉思索。
苏培盛小声提醒道:“爷,福晋那里怕是还等着呢。”
胤禛回神:“回吧。”
胤禛回府时天色已经大晚,那拉氏与李氏宋氏前前后后殷勤服侍着自己男人用了晚膳又换上干净布袍。
照理说这样的日子他应该一个人呆着或者安抚安抚后院里的女人,毕竟年节将至,许多事情都要有个章程,万不该在入宫请安时露怯。但胤禛自从听说隔壁老八回府时没在门前落轿,反倒一径儿连人带轿子直接抬了进去,心思就再难安生。